找回密碼 或 安全提問
 註冊
|註冊|登錄

伊莉討論區

搜索
感激所有對伊莉作出奉獻的人尊貴會員無限看帖不用回覆搞笑、娛樂、精彩的影片讓你看
國中霹靂cosplay3dgd中出自慰
photosho淚之女王sora523極品何か貢献一拳nocturna

休閒聊天興趣交流學術文化旅遊交流飲食交流家庭事務PC GAMETV GAME
熱門線上其他線上感情感性寵物交流家族門派動漫交流貼圖分享BL/GL
音樂世界影視娛樂女性頻道潮流資訊BT下載區GB下載區下載分享短片
電腦資訊數碼產品手機交流交易廣場網站事務長篇小說體育運動時事經濟
上班一族博彩娛樂

快艇正妹豪乳吸睛

(4月新番)[繁]為美好

✡ 斗破蒼穹 年番/鬥

在店內買個飲料也會出

桃園觀音文林路 女子

[繁]迷宮飯16-
長篇小說交流園地出版類言情小說玄幻魔法小說武俠修真小說科幻偵探小說原創言情小說都市小說輕小說
其他小說
查看: 3935|回復: 19
打印上一主題下一主題

[科幻/偵探/懸疑]田中芳樹 -【藥師寺涼子怪奇事件簿‧六】夜光曲 關閉[複製鏈接]

  博 士 (Goal)

~ 天水 ~ ~ 丹青揮灑義嶙峋 ~

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

帖子
8917
積分
38304 點
潛水值
525906 米
跳轉到指定樓層
樓主
發表於 2008-11-26 12:02 AM|只看該作者|倒序瀏覽
成為伊莉的版主,你將獲得更高級和無限的權限。把你感興趣的版面一步步地發展和豐盛,那種滿足感等著你來嚐嚐喔。

日文名稱:やくしじりょうこのかいきじけんぼ‧夜光曲
所屬文庫:講談社




新宿御苑的新生綠葉一夜之間化為枯木!
是化學武器所引發的恐怖事件嗎!?
在詭異事件發生的這天夜晚,
前往玉泉園欣賞螢火蟲的藥師寺涼子警視及部下泉田準一郎,
竟遇上了食人螢火蟲,擠滿參觀訪客而熱鬧不已的日本庭院頓時陷入慘狀。
這次是利用生物武器所展開的攻擊嗎?
都知事做出了「撲滅螢火蟲」的宣誓,卻在緊急召開的記者會中遭到大批鼠群的襲擊。
在一連串前所未聞的怪事裡,暗地裡活躍的秘密社團--全達聯,其真面目究竟是……
警視廳威名響震的惡魔女王.涼子又將大展身手!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附件: 你需要登錄才可以下載或查看附件。沒有帳號?註冊
分享分享0收藏收藏2支持支持3
~斑駁青壁刻史遷,丹青揮灑義嶙峋~
分享使你變得更實在,可以使其他人感到快樂,分享是我們的動力。今天就來分享你的資訊、圖片或檔案吧。

使用道具檢舉

  博 士 (Goal)

~ 天水 ~ ~ 丹青揮灑義嶙峋 ~

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

帖子
8917
積分
38304 點
潛水值
525906 米
頭香
發表於 2008-12-3 02:30 PM|只看該作者
若新密碼無法使用,可能是數據未更新。請使用舊密碼看看。
第一章 《綠風輕爽》


  Ⅰ


  現在是明媚怡人的五月清晨。即使在東京這樣鋼筋水泥的叢林裡,清爽的微風拂過,尚不茂密的嫩葉也讓人眼前一亮。

  一到盛夏,大都市就會變得跟赤道上的酷熱地獄一樣,但是在此之前總還有個緩衝期。在無限廣闊的黯淡的無機人工建築物的海洋裡,也有幾個綠色島嶼浮現出來,證明東京還算是個人住的地方。

  這幾個綠島之中,新宿御苑可謂最大的一個,面積約五十八萬平方米。這座郊外的商品住宅區總共約有四千五百戶,當然不止一個入口。

  我正立在千太谷門前,背後是公寓林立的涉谷區住宅街,然而這道門前橫拉著警官的圍線。

  我的視線越過圍線投向門裡。視線所及之處是並排的幾十棵大小樹木--這些樹上連一片葉子都沒有,樹皮泛白而毫無生氣,呈現著像冬天的原野一般肅殺的景象。

  「怎麼回事……」

  我的小聲嘀咕被腳步聲打斷了--那是踏著褐色枯葉而來的高跟鞋聲。哢哢嗒嗒的乾澀聲音中,新宿御苑裡飛落的枯葉被踏得粉碎。再確認一下,現在的確是五月,我可沒說錯。

  「到底是誰幹的,真是的!」

  聲音的主人緊立在我右側,剛剛把她引以為傲的JAGUAR停在附近的停車場。水藍色的絲綢襯衫外罩白色夏裝外套,緊身迷你裙中伸出的美腿堪稱人類之寶。她的茶色短髮在初夏的清風中飄起,無論鼻子嘴唇都具有可以直接當成美學教科書的完美形狀。一雙秀目閃現著神采,銳利得熠熠生輝。

  「泉田,你怎麼認為?」

  我名叫泉田準一郎,年齡三十三歲,獨身,職業警官,現任警部補,警銜為警視廳刑事部副參事官。

  叫我的這位女性名為藥師寺涼子,年齡二十七歲,獨身,職業警官,現任警視,警銜為警視廳刑事部參事官--去掉我警銜上那個「副」字即可,在下的頂頭上司是也。她那絕世的美貌和無雙的兇惡,在警視廳是名聲如雷貫耳的女魔頭(WITCHQUEEN),人稱「驅魔娘娘」,簡直連吸血鬼見了也要落荒而逃。

  我當然是回答得謙遜有禮:「既然問誰幹的,那麼您認為這是人為事件了?」

  「這不是廢話嘛,總不可能是自然現象吧。周圍都沒什麼事,只有新宿御苑的草木全都枯萎了。這可是初夏,新綠的季節哦,偏偏這裡變成灰色。怎麼可能嘛!」

  「也是啊……」

  我這也是理所當然的應答,決不可能回嘴。驅魔娘娘是出人意表的女性。不管我口頭怎麼答應,心裡想的都不能隨便表露。

  「你可別說『這是因為只有新宿御苑的時間被轉移到了半年後的世界』這種胡說八道的SF奇思妙想啊。」

  「我哪有這麼說……」

  「『其實是新宿御苑的空間被轉移到了南半球』,這麼說也不行哦!」

  「明明沒有說嘛……」

  「那,你怎麼看?」

  因為她的質問,我只能交代了半成熟狀態的想法:

  「有可能是使用枯葉劑的激進恐怖分子啊。」

  「為什麼進行恐怖行為呢?」

  「這我還不清楚。」

  我又重新打量了一下新宿御苑。門外還點綴著零星的公寓門口栽種的植物的綠色,門裡卻是生氣全無的灰色荒野。

  很久以前--其實也不過是二十世紀後半的時候,曾經發生過越南戰爭。不管這場戰爭在歷史、國際政治上具有何種意義,苦於叢林中的伏擊戰的美軍曾經想出一個別人誰都想不到的作戰方法:

  「都是因為有叢林,我軍才苦戰不下。那麼沒有叢林不就能夠取得勝利了嗎?」

  這樣不久,被稱為「枯葉劑」的化學武器就像白霧一樣落在越南的叢林裡。樹木枯萎,花草凋零,廣闊的叢林立刻變得光禿禿的,而且周圍的田壟、耕地也成了不毛之地。可以殺死植物的化學武器當然也不可能對動物完全無害,野生動物臨危,家畜成批死去,人也大有病亡。尤其讓世界各國皺眉頭的是,枯葉劑最大的犧牲者是胎兒。生下來就沒有雙眼雙手的嬰兒照片流傳到世界各地,譴責聲就像暴風雨一樣排山倒海,這樣世界最強的軍隊才落得敗退的下場。

  「即使為了勝利,也有不可為之事啊。」

  這是我的同事丸岡警部的話。他在還是初出茅廬的制服警官的時候,參加過不少反對越戰的遊行集會。

  如果是化學武器的話,在這裡呼吸都應該是很危險的。但是涼子毫不在意的抬腳跨過圍線。同時,我的視野裡出現一個人影--年齡四十歲上下,身著灰色套裝的男子,伸開兩手攔住涼子。

  「請不要進入。」

  涼子的腿還高抬著,就這樣盯住攔路人。

  「我是警方的人。」

  「我知道。」

  這名男子立刻回答道,用不懷好意的視線直射向我們。原來如此,既然知道「驅魔娘娘」的大名,也不是等閒之輩了。

  涼子落下腳,微微瞇起睫毛纖長的美目:

  「你們是公安部的人吧?」

  這次對方沒有回答,雙眼卻露出極其陰險的目光。我在內心苦笑一下--這人真是一副是電視劇裡演技拙劣的公安警官演員形象。但是,這樣我也確信,既然公安部也涉及這件事,就可以斷定跟恐怖活動有關。

  意外的是涼子似乎要撤回腳來,即沒有纏磨也沒有堅持,好像這就要離開的樣子。

  「走了哦,泉田。」

  「這樣好嗎?」

  「反正公安部也不可能解決事件嘛。胡亂搜查一通,逮捕幾個無辜的人,然後就陷入迷宮,這不是公安部的傳統藝術麼。這次會因為抓錯了誰而丟臉,我倒要好好欣賞欣賞哪!哦呵呵呵呵~~~」

  正是一秒鐘之內足能樹立一百個敵人的驅魔娘娘招牌笑。那位公安警官的臉抽搐起來,罩上一層想到兔子的食肉動物的陰霾表情--對我來說絕對算不上愉快的感覺,因為他們對涼子的憎惡總是會殃及身為部下的我。涼子是願意招人恨才招人恨的,我可是常識性的穩健的公務員,不想遭到同行的側目。雖然不由我的意願,但是人事變動調到公安部的可能性也不完全是零啊。

  「算了吧,既然要走,何必不給人留情面呢。」

  「怎麼,你想站在公安部那一頭嗎?」

  「我不是站在哪一頭。只不過,這些都是公安部上層的指示吧,這樣你也沒有許可權管,不要強人所難嘛。」

  「許可權什麼的都無所謂。只要我有興趣……」

  說到一半涼子合上了紅唇,突然浮現出一種成心似的笑容。這次是真的撤腳要走了,我在那位公安部警官的注目禮下跟在她後面,也不曾還禮--不過無所謂。為了今後,還是有必要記住這個男人的樣子。

  一邊走著,任性的上司又提議道:

  「找個地方喝茶去吧,能看見新宿御苑的地方。然後去參加案件作戰會議。」

  就算公安部想把新宿御苑整體封鎖,也不可能在這麼長的金屬網和鐵柵欄上都拉上隔離的塑膠布吧。就算這麼實行,從周圍建築的高層也可以看見新宿御苑的全景。再怎麼奉行秘密主義的公安部,總不能不許市民往窗戶外邊看。

  首先已經到處都可以看到媒體報導的人了。這些天都沒有什麼大新聞,昨天晚間電視新聞的頭條是發現韓國美男演員的私生子的報導。往好了說是平和的象徵,其實就是風平浪靜,一點刺激都沒有的無聊日子。

  附近停著一輛標記著「櫻TV」白色文字的小型巴士。不知道是公司社長的興趣還是節目製作人的品味,車體是紅紫色的。佩戴著袖章的年輕女記者把麥克風伸向中年主婦。這位主婦還圍著圍裙,圍裙上畫著一隻直立著沒表情的白貓。

  「昨天晚上啊,有『沙沙』和『啪啦啪啦』的,像下雨那樣的聲音,然後有乾澀的奇怪的聲音哦。」

  「那是樹葉落下來的聲音吧?」

  「我不知道到底有幾千幾萬棵,反正是很多吧,這些樹。葉子全都落了,那麼大的聲音啊。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啊,等一下,這要是什麼細菌或者瓦斯引起的話,現在也還很危險哪。真是的,這可怎麼辦啊!」

  「不,這個,我們也不知道怎麼說……」

  在這充滿危機感的對話之側,涼子和我穿過公園的道路,只走了兩三分鐘就來到一間茶舍。



  Ⅱ


  準確地說,我們正要進店門的時候,一個男人在涼子面前站住--所謂站住並不是攔住去路的樣子,而是彬彬有禮好像酒店前臺一樣的姿態。他看上去是位穩重的中年紳士。

  「大小姐,已經按您的吩咐辦好了。」

  「包下來了?」

  「是的,今天一整天,這家店都包給大小姐了。」

  「辛苦了。」

  得到涼子的頷首肯定,這位男子似乎有些受寵若驚的樣子。

  「不敢當。不過,真的不用把這店買下來嗎?」

  「這次還沒那個必要。你回去吧。」

  「那麼屬下告退了,再有用到屬下的時候請只管說。」

  他又向涼子行了一禮,視線在我身上十分恭敬地停留了一瞬便謹慎地離開了。我本來想目送他,卻被涼子一拉手腕,走進了茶舍。

  「那個人是JACES的職員嗎?」

  「是啊,秘書室的次長。」

  藥師寺涼子的父親原來是警官廳的CAREER官僚,現在是大型企業JACES的社長和所有者。JACES是全世界首屈一指的警備保全公司,還有無數企業、項目的投資,財源滾滾,簡直像天天下金蛋一樣,景況好不風光。

  涼子不僅是公司所有人的千金小姐,她本人也是大股東之一。美貌與才能,財富和權力,全都是普通人的百倍所不能及。另一方面,她的理智常識和協調性還不如別人的百分之一。後者的不足似乎絲毫沒有影響前者的充裕,她仍然邁著颯爽的步伐在人生路上蒸蒸日上--目前看來是的。

  手動的大門在身後關上,面前的空間正好大小合意。

  看起來這是個不用為生活疲於奔命的人帶著一點陶冶性情的意思經營的茶舍,裝修內飾不乏莊重,有種沉靜的氣氛。店裡流淌的音樂聲音也恰到好處,這是誰作的曲呢?

  「是德沃夏克啊。」

  不用說,這是藝術素養遠遠超過我的上司回答的。我瞥見櫃檯邊,留著鬍子戴著領結的店主也對這位買下了整個店的時間和空間的知性美女注目表示敬意。

  「請給我愛爾蘭咖啡。泉田呢?」

  「我只要一般牌子的就行了。」

  「小姐!」

  有年輕女性們的聲音和諧地喚道--兩個人影從裡面的座位站起來。在窗外的光線不能投射進來、燈光也有意弄得很低調的角落,忽然之間好像天然的鮮花燦爛綻放只在這裡一般。

  涼子輕輕揮了揮手招呼著:

  「瑪麗安、露西安,辛苦了」

  對話突然改成法語了。待告一段落之後,兩名美少女也跟我打了招呼,四個人都坐下來。

  她們倆的衣飾如出一轍,都是象牙色的套裝,薄薄的淡紫色襯衫,銀灰色的腰帶。不過黑髮的瑪麗安身著長褲,栗發的露西安穿的則是迷你裙。有點像寶塚少女歌劇演員的樣子--但是絕不能真的把她們當成天真少女。

  露西安和瑪麗安都是藥師寺涼子的侍女,本來應該在巴黎管理公寓的。這次看來是專程來日本的,卻不知道為了什麼?

  如果這兩位美少女只是普通的侍女,我也無意干涉上司的私生活。但是她們可不一樣--黑髮的瑪麗安是武器天才,栗發的露西安則是電子機械專家。不過瑪麗安也相當通曉電腦,露西安也是用槍的達人。兩個人還都很擅長匕首和其他格鬥技--總之是跟危險的女主人很相稱,同樣危險的侍女。

  大概我的表情有點複雜,涼子笑起來:

  「瑪麗安和露西安最近都得呆在日本哦。」

  「得呆在日本」,即做決定的是涼子了。

  「以遊客的身份嗎?」

  「只有禮拜六禮拜天啦。」

  「其他時候還是你的侍女?」

  「那是禮拜一、三、五的時候。禮拜二和四,她們要在JACES的學校當講師,教授女子防身術和電腦安全方面的課程。」

  很適合她們的工作,不過我當然知道她們還適合比這更高難度的工作。為了不多嘴說出不該說的話,我又問道:

  「到什麼時候呢?」

  「到她們想回巴黎的時候嘍。」

  那不就是永遠在這裡麼?她們倆反正願意跟敬愛的女主人在一起。

  「不說這個,說說你對公安部那些手段的意見吧。你覺得他們會怎麼樣秘密搜查?」

  要光是阻止人群接近倒是簡單,只要公開聲明有使用化學武器的可能性,任誰也不會靠近新宿御苑半步了,可是這樣新宿區和涉谷區也會陷入恐慌狀態吧。

  露西安和瑪麗安在桌子上啟動了筆記型電腦。

  不管怎麼說我抬手聞了聞袖口,沒有什麼特別的刺激氣味。如果附著了毒性液體的話,應該有暈眩或者嘔吐感什麼的吧。目前為止我還很健康--就肉體上來說。

  我們點的東西送來了,空氣中漂浮著香醇的味道。我一邊伸手拿杯子,一邊注意到窗外的光景。

  「機動隊出動了喲。」

  「好像沒穿防護服嘛。」

  雖然有點不禮貌,我站起來靠近視窗窺探他們的行動。一群戴著頭盔、手持盾牌的機動隊員小跑著從左邊趕過去了,一小隊左右的人數。一時上心,我想找找有沒有認識的人,卻一無所獲。

  回到座位上時涼子很不高興的樣子:「你隨隨便便地就變成目擊者,之後可有危險的哦。」

  我一本正經地回答:「公安部總不可能把所以目擊者都滅口吧。」

  新宿御苑周圍住著多少萬人呢?看到電視新聞的人更得有百倍以上。從高樓的視窗向下看,發現巨大的公園突然變成隆冬的枯野,那些人茫然的樣子很容易想像得到。

  「我在電腦上查了查,網上已經流傳了各種資訊。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廢話垃圾,不過都一致肯定是人為的恐怖行為。」

  「要是恐怖行為的話,你對犯人是誰有看法嗎?」

  涼子把目光投向電腦螢幕。

  「伊斯蘭教的原理派……真沒獨創性的看法……某宗教教團的殘黨、北部某國的工作員……都差不多……職業棒球單一聯盟制的反對派……這個就獨創性來說是不錯的意見嘛。」

  也算不上正常的臺詞。

  「啊,也有說是美國的秘密武器的喲!」

  「這不可能吧。」

  「為什麼?」

  「要真是這樣的話,美軍早就出動封鎖新宿御苑了。哪等得到日本警官插手呢?」

  「哪裡,巨大組織最開始都是派下屬幹活的。等安全有了保障,上層才會出動呢。」

  悲哀的對話--怎麼聽也不像是個獨立國家的官憲之間的對話。

  我又看了看窗外,越過不太寬的道路就是新宿御苑的高柵欄。柵欄裡便是一片不毛之地,真是淒涼的風景啊。

  然而現在這個時世,只要說是針對恐怖分子的對策,不管什麼樣的規章、監視和強制執行都能獲得准許。在機場被要求脫鞋檢查、車站的垃圾箱不許用、美國大使館前的道路禁止通行等等,誰都不能抱怨一句。官憲總在增加之中,連僅是官憲中的一員的我也忍不住擔心起來。

  「『安全』這個硬通貨,現在已經可以理直氣壯地買下日本人的隱私和社會權利了。對JACES來說,生意會越來越多,是感激不盡的時代哪。」

  不知道是諷刺還是真心,涼子侃侃而談,同時啜著咖啡。兩名侍女一邊操作電腦,一邊很稀罕地樣子用吸管喝著冰咖啡,大概是巴黎沒有的口味吧。

  「那現在怎麼辦?」

  我還是試探的口氣。無論如何都很懷疑--涼子包下這家茶舍的原因,把秘藏的兩名侍女調到這裡來的動機--跟往常一樣,她肯定有所圖謀。

  「喝了咖啡就走吧。」

  美麗的魔女展開笑顏,在我開口之前就下達了恐怖的宣告:

  「從今晚開始你有特別任務哦!」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斑駁青壁刻史遷,丹青揮灑義嶙峋~
若有安裝色情守門員,可用無界、自由門等軟件瀏覽伊莉。或使用以下網址瀏覽伊莉: http://www.eyny.com:81/index.php

使用道具檢舉

  博 士 (Goal)

~ 天水 ~ ~ 丹青揮灑義嶙峋 ~

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

帖子
8917
積分
38304 點
潛水值
525906 米
3
發表於 2008-12-3 02:35 PM|只看該作者
  Ⅲ


  我們跟兩名美少女分手後回到警視廳,事態並沒多少進展。就算有一點,公安部的動向也不會傳到刑事部來,看著電視新聞推測公安部的行動對刑事部來說並不是什麼新鮮事。

  「怎麼樣,泉田?」

  手裡拿著報紙的丸岡警部向我搭話,我只能聳肩:

  「連御苑裡面一步都沒進去,看來公安部打算全都自己解決呢。」

  「是嗎。雖說目前不想驚動他們,不過有什麼成算沒有?」

  「要是出現屍體的話,搜查一課總有行動的口實了吧。」

  多少有點不夠謹慎的對話,但是我們無論如何對公安部的強橫和秘密主義都沒有好感。

  「二位請用茶。」

  說話的是貝塚里美巡查,端著盤子送茶杯來了。別看她從短期大學畢業不久,還是一副少女的樣子,其實對香港非常瞭解,精通廣東話和電腦操作,是個相當能幹的女孩。

  「啊,麻煩你了。」

  「請請,順便的啦。」

  除了BOSS藥師寺涼子以外,刑事部參事官室的茶一貫都是自斟自飲,當然好心願意幫同事倒茶也是各人的自由。

  多承她的美意,丸岡警部和我都拿起茶碗,繼續討論上層會怎麼樣進行搜查。

  「我覺得什麼都還定不下來呢。當面總是先要防止市民的恐慌。早晚政府要人會召開新聞發佈會吧。」

  「貝塚君,網上怎麼說?」

  聽我這麼一問,貝塚自己喝了口茶說:

  「網上可熱鬧了哦~,各種未確認的情報、流言蜚語、謠傳中傷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了。光看著就叫人頭疼,不過反正不是真的吧~」

  「反正全是胡說。」丸岡警部對網上言論比較批判,「都是些不負責任的傢伙匿名隨便傳播的流言吧」

  「不過,也不能完全排除有內部告發之類的可能啊。」貝塚里美反駁他。

  我已經聽了好多議論了,雖然也是參考意見,但是會形成干擾。這時候藥師寺涼子警視殿下召見了--我磨磨蹭蹭地挪步到她桌前。

  「請問有何貴幹?」

  「你這是什麼態度?所謂上司就跟神一樣哦!」

  「您一貫是什麼態度面對自己的『神』的呢?」

  「可是那傢伙是個不管事的破神嘛。我來了刑事部以後就沒遇上過好事,難道我的運氣都被部長吸走了嗎?」

  「不是正相反嗎?部長最近可見老啊……好像生氣都被妖怪吸走了似的。」

  美貌而邪惡的二十一世紀妖怪大人,對自己的上司刑事部長連一毫克的同情都沒有。她冷笑道:「真沒用,都是他自己修行不夠啊。」

  「嗯……那個,您叫我來的要旨是?」

  大概是傍晚說的那個特別任務吧。

  「今天晚上跟我去看螢火蟲哦!」

  「螢火蟲……現在才五月啊。」

  「五月份別說是螢火蟲,蚊子都出來了啦。東京是亞熱帶地區嘛。」

  「去東京什麼地方?」

  「玉泉園。」

  「噢,是那裡啊。」

  玉泉園是東京內有數的幾個觀賞螢火蟲的著名地方,位於池袋附近--不過走路也得要花上一個小時左右--據說曾是明治維新元勳的別墅什麼的。

  「那是侯爵別宮忠衛的別墅哦。他的本宅在赤阪,玉泉園是瞞著正妻眼目的藏嬌之所。」

  當然現在已經不是了。這所占地兩萬四千坪的豪宅被大企業買下來,作為婚禮和晚宴的會場出租。每年五月二十日到八月三十一期間的「螢火蟲之夜」是玉泉園的著名活動。「玉泉」是個寶石般美麗的泉水,名副其實的湧泉池上每年都有放螢火蟲的活動。

  「這樣好嗎?放下新宿御苑的事情不管?」

  「這些囉哩囉嗦的事情就交給公安部好了,他們願意的嘛。反正還是會一籌莫展陷入迷宮的,在那之前我們才沒必要幫忙呢。」

  --就這樣,下午五點的鐘剛剛敲響,刑事部參事官們就都離開了。我本來還想拉一個不幸的同伴。雖然丸岡警部一臉同情,貝塚巡查興致勃勃,分別送了我一下,但是他們都沒有代替我的意思。

  到達玉泉園的時候是五點三十分,我進入別宮侯爵的別墅--其實這個地方也恰恰符合涼子的性格。似乎接到過聯絡,瑪麗安和露西安也等在這裡。

  別宮忠衛這個名號聽起來很拽,其實是明治維新後最得便宜的人。在此之前他只是個圖有武士之名的廢柴,飽食終日無所事事。往好聽了說是「活躍于幕末風雲」之中,其實專門進行暗殺、放火之類的恐怖活動,兩手沾滿血腥。他還背叛友人、恩人,甚至把他們趕盡殺絕;另一方面,他勾結武器商人和煤礦主瀆職貪污,竟然攫取了敵國之富。

  然而即使這樣,別宮忠衛還忿忿不滿。他覺得自己作為政治家,哪怕不當內務大臣或陸軍大臣至少也該當總理大臣;作為軍人,哪怕不當陸軍大將也該當元帥;作為貴族,就算不是侯爵也得是個公爵。可見沒有聲望和信用畢竟還是有災難性後果。

  加上別宮侯爵大爺遭到天怒人怨,七十歲上終於憤憤而死。從醫學角度說是死於「高度壓力引發的高血壓性心率不齊」,但是也有人說,「別宮侯爵爺是被咒死的。為了他一個人,不知道多少萬人都遭到不幸呢」,某種意義上說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雖說這是個惡名昭彰的人物,在園藝上卻頗有建樹,因此其別墅到現在還是名園之一。不知道他死後還留下了什麼--我正想著,從門口走向庭園的方角的時候,迎頭遭到上司的斥責:

  「喂喂,你就這樣來賞螢火蟲嗎?」

  「我沒穿什麼奇裝異服啊。」

  「我沒說你奇裝異服,我是說你穿著西裝賞螢太蠢了!」

  「那應該穿什麼?」

  「賞螢當然要穿浴衣了!趕緊去換了來!」

  「我沒帶浴衣來啊。」

  不是沒準備,我根本就沒有浴衣。正說著,涼子遞給我一個東西--是個印著號碼的橢圓形牌子。

  「拿這個去本館的前臺!」

  簡短地下令後她自己就帶著兩名侍女消失了。

  沒辦法,我只好去前臺。接到牌子之後,似乎是主任年紀的職員鄭重地答應:「藥師寺閣下確實在我們這裡存了東西。」

  他交給我一個大紙袋,帶我來到更衣室。紙袋裡裝的正是浴衣。

  到底她會讓我穿什麼樣的浴衣呢?深紅的哥斯拉式還是紫色的嘎美拉式?不管怎麼說是涼子挑選的。

  打開浴衣一看,我不由大為放心的歎口氣。藍色染布,圖案是白色蜻蜓,典型的男式浴衣。而且木屐、團扇和布制的貴重品手袋一應俱全。

  這樣穿上也不會被別人嘲笑了。接下來要換衣服了,我一邊想著一邊解領帶--突然停下手來--等一下,不管衣服正不正常,為什麼我堂堂警視廳的犯罪搜查官要穿著浴衣陪上司賞螢呢?

  疑問歸疑問,行動歸行動。早就學乖了的我還是換上浴衣,把西裝收到儲物櫃裡。警官手冊和錢包、儲物櫃鑰匙等都裝到手袋裡隨身攜帶,接著穿上木屐,拿起團扇。

  一出更衣室,迎面看到幾十位同樣打扮的男性客人,對著牆上足夠照出全身的大鏡子,有的整衣襟、有的擺好腰帶的位置,有的用手梳理頭髮。他們應該是自願來觀賞的吧。

  涼子在前臺等我。見到換上浴衣的她的瞬間,我立刻呆住了--

  水色的底色,飾有藍、白、紫色的紫陽花圖形--作為女性浴衣來說只是非常正統的樣式,赤足、木屐的樣子在這裡也隨處可見--但在涼子就是絕代風華--以至我不明身處何地……

  有伴而來的男客毫無例外的都盯著涼子,惹得同伴女子悻悻不樂--她們都好像盛開的紅玫瑰旁邊寄生的可憐野草一樣。

  瑪麗安和露西安穿著很相似的浴衣,圖案相同底色不同而已。瑪麗安的是白色,露西安的是水藍色。圖案都是牽牛花、風鈴和金魚的搭配,顯得十分可愛。

  儘管我很瞭解她的本來面目,還是看呆了。上司用團扇輕輕敲敲我的肩:

  「別一言不發地傻看啊,覺得怎麼樣?」

  「非常適合您。」

  在容貌方面,對上司大人不用有口無心的一味奉承。我本來是誠心誠意認真回答的,但好像還不夠。

  「就這樣而已?」

  涼子很不滿意地說著,過分使勁地搖著團扇走出前臺。跟在兩位侍女後面,我也輕聳一下肩追了出去。



  Ⅳ


  螢火蟲的英文是「firefly」,直譯即是「燃燒的蠅」的意思。雖然我是英文文學系畢業的,但是偶爾顯擺一下英文水準這種事完全輪不上我,也是無可奈何。

  不知道英國人或者美國人是怎麼樣,對日本人來說,從《萬葉集》以來螢火蟲就是具有代表性的夏天的風物之一。熱帶地區的螢火蟲品種好像非常多,不過在日本會發光的只有五種。玉泉園在全國擁有五個螢火蟲養殖場,每年活動時節都是把這些地方養殖的螢火蟲聚集到這裡放賞的--這些都是涼子告訴我的。

  說起庭園,距離這裡僅有四公里的新宿御苑怎麼樣了呢?

  至少在這寬闊的園子裡閒庭信步的老少男女們,都不擔心被新宿御苑的化學武器余煙波及的樣子,悠然自得地慢慢走著。

  處處都有淡綠色的螢火點點飛舞。

  走著走著便看見一座塔一樣的建築--這所庭園裡最高的建築「雙日閣」。這是個好像把法隆寺的五重塔和比薩斜塔合二為一的奇妙的木造結構,圓筒形狀的五層建築,每層都有輪狀的飛簷。它經過了關東大地震也沒有損壞,但現在已經不許進入內部了。

  涼子嘟囔著:

  「別宮這個傢伙到底在想什麼嘛!」

  「您這麼說是?」

  「你覺得雙日閣是什麼意思?」

  「不是『同時可以看見朝陽和夕陽』的意思嗎?「

  這是介紹小冊子上寫的,涼子卻有不同的意見:

  「太陽只能有一個,所以才有話說『天無二日』嘛。」

  這一說我也反應過來了,「好像接下去是『國無二君』對吧。」

  「對,所以『雙日』有國家解體、王朝崩裂的意思,非常不吉利的。正經的人才不會給建築和公司什麼的起這種名字呢。「

  「大概他不知道這個講究吧。」我自己就不知道,所以也沒有特別指責別宮爵爺的意思。

  「那真是沒教養。不過既然是別宮這個傢伙,沒准是因為世人的詛咒,專門起了這麼個名字呢。」

  「『日本啊滅亡吧』,這種意思嗎?可是他能得到這樣的宅邸--而且還是別寓--能到這個身份也該知足了吧。」

  「別宮就不知足呢。」

  「真是個欲壑難填的男人啊。」

  不只是欲壑,造的孽也是罄竹難書吧。能跟這樣的人物同時代共存,多少是個榮幸……

  我們一邊觀賞左側螢蟲群舞的泉水一邊走。不知道是不是浴衣有點冷,我感到一絲涼意。五月的傍晚畢竟是這樣,等到夏天就一直是熱帶夜晚的感覺了。

  不意間發現,右側是一排露天小店。那橙色的燈火正是每每能勾起日本人無限鄉愁的特有風情。

  涼子拉了拉我的袖子:「有賣棉花糖的……」

  「果然有賣的啊。」

  好像我的回答不合聖意,涼子加強了聲音重複道:

  「有賣棉花糖的嘛!」

  即使遲鈍如我也領悟了上司大人真正的意思,連忙答應著「好好好」,走到賣棉花糖的那裡。價錢是普通夜店的三倍貴--看來這裡連棉花糖都要貼水。我買了三人分的回來。

  「來了,請。」

  「泉田你的呢?」

  「我不吃的。」

  「呆回想吃可就不給你了哦!」

  「都說我不吃啦!」

  「哼,好沒意思。」

  「對不起。」

  道了歉才注意到,請了上司吃棉花糖還要道歉,我到底算什麼呢?不過那兩位少女都跟我說了merci(謝謝),就算了吧,大大小小都計較起來神經就要不保了。

  那麼,跟身著浴衣、吃著棉花糖走路的成年女子該怎麼說話呢?在藥師寺涼子的情況如下:

  「新宿御苑那檔事,並不一定是化學武器哦。」

  「不是化學武器是什麼?」

  「生化武器嘍。」

  「還是武器嘛。那,是什麼人呢?」

  「地底人。」

  聽到這毫不猶豫的回答,我完全無語了。後來想想看,這漫不經心的回答其實包含了相當多的寓意……

  「地底人操縱魔獸特拉多特隆,使植物全部枯萎--這好像是第十四話的情節吧。」

  涼子有好多奇妙的興趣,其中之一是「怪奇•十二號星期四」這麼個電視節目。情節是企圖征服地面的地底人,主要登場人物是四個人化身出來的一個人,世上少有的無聊到爆的怪奇神秘片。真想見識見識這種片子的製作者或者腳本作家長什麼樣……

  「我覺得那片子早就放完了啊。」

  「這次出了第二季的DVD哦,全篇的。」

  DVD販賣者最好也挑挑貨吧……

  涼子跟我並排走著,露西安和瑪麗安跟著我們後面。這兩位美少女穿浴衣和賞螢都是第一次經歷,又稀罕又有趣,背後不時傳來她們的笑聲。

  本來為了觀賞螢火蟲而來的男性客人,都把讚歎的目光投向涼子和兩位侍女了。不用說射向我的都是帶有敵意的目光,像針一樣刺得我背後發毛。

  有個男人用敵視的芒刺猛瞪著我、從我們身邊經過。跟我年紀差不多,一副蒼白肥胖的樣子。隨他左右的是個好像酒吧女郎的女子,不知為什麼他卻很勾起我的記憶。

  「好像在哪見過的樣子。」

  「他參加過之前的選舉啊。」

  「那位候選人嗎……啊!」

  「想起來了?」

  「是啊,他是都知事的兒子吧。」

  「對,就是那個紈絝子弟。」

  父親是在任的都知事,哥哥到目前為止是文部科學大臣,他是這個超精英的一家的次男。他本人也從大型的廣告代理公司辭職從政,成為上次總選舉的候選人之一,不過可喜可賀的是他落選了。不管怎麼說他競選演說的第一句是:「我的爸爸是都知事!」,工作人員和聽眾一起倒地……之後當然無法挽回頹勢。

  可愛的兒子竟然遭受挫折,為此大怒的都知事大人口吐暴言:「那個選區的選民可信度太低!」,甚至要求檢驗投票--托他老人家的福這位大少爺再也不能成為這個選區的候選人了。

  「不管多失意的心境,他也沒瘦下來啊……」

  「那位大少爺叫什麼名字來著?」

  「這個……理查還是愛德華的,反正就是那些啦。「

  因為想不起名字,只好被稱為「知事的兒子」,想想還真可憐。即使落選了,應該也不可能回到原來的公司複職,現在到底怎麼就業呢?

  「沒准當他老爹的秘書唄。反正以他的身份也餓不死,泉田你才沒必要操心呢。」

  我倒也沒操心,只是有點惡俗的好奇心。不過因為的確沒必要,我移開了視線。與其看這個腦滿腸肥的大男人,觀賞紛紛飛舞的螢火蟲遠要健康有益多了。

  這寬廣的庭園裡據說放了有兩萬隻左右的螢火蟲。園內的燈也熄滅了三分之二,碧綠的光點在靜夜之中時隱時現。雖然有時興奮的小孩子叫叫嚷嚷的頗為掃興,仍不失為讓人遐想偏偏的美好良宵,可謂一刻千金。

  「警視,真是多謝您了。」

  「喲,你終於想起來謝我了啊。嗯,看你還誠懇,還好吧。」

  我的確是很誠懇地道謝,但是看來還是道得太早了--

  突然。

  奇怪的聲響劃破夜空--

  我花了一秒鐘才弄明白那是人的叫聲,而且是混合著恐怖與痛苦的慘叫。

  周圍的人都凍結了一樣,等反應過來,不安和困惑立刻蔓延開來。剛才的慘叫是怎麼回事?誰?為什麼?

  涼子銳利的目光射向庭園深處,那是梅林的一角。她在一瞬間就掌握了慘叫發出的方位。

  涼子揮起纖纖玉手,棉花糖往附近的垃圾箱一扔,高高地提起了浴衣的裙角。修長的美腿一露出來,附近男士都是一副眼前一亮的表情。這樣衣衫不整好像不太合適,涼子卻毫不在乎。

  「上啊!」

  「遵命!」

  我終於反應過來答道。反正衣衫不整也是我賺到了……

  踏著一路狂響的木屐的聲音,驅魔娘娘和三名屬下疾馳在夜晚的日式庭園裡。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斑駁青壁刻史遷,丹青揮灑義嶙峋~

使用道具檢舉

  博 士 (Goal)

~ 天水 ~ ~ 丹青揮灑義嶙峋 ~

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

帖子
8917
積分
38304 點
潛水值
525906 米
4
發表於 2008-12-3 02:37 PM|只看該作者
如果瀏覽伊莉時速度太慢或無法連接,可以使用其他分流瀏覽伊莉,www01.eyny.com(02,03)。
第二章 《螢之光、窗邊之血》


  Ⅰ


  跑進已經過了花期一百天以上的梅林裡,我突然呆立住了。

  我看見什麼了?

  碧綠的人形的光團--不,是閃爍著綠光的人,揮舞著雙臂、手舞足蹈的人。

  人形發出異樣的聲音,應該是嘴的部分張開,好像叫著「救命……」,但是含混不清,因為光團的一部分移動著,一直入侵到嘴裡。叫喊聲中斷了,而奇妙的舞蹈更變成了激烈的痙攣。

  螢火蟲包圍了整個人,正在攻擊他!

  沒功夫更仔細的觀察了,我猛衝過去拼命用手撥打螢火蟲。光點紛紛飛散開來,剩下的與其說是人體,更應該叫做黑色的血塊。

  猛然間我左臂上痛起來,細小尖銳的刺痛,好像被針刺了一下的感覺,我趕緊用右手把叮住的螢火蟲打落了。在我身旁,露西安和瑪麗安也揮起團扇驅散成群的螢火蟲。她們對螢火蟲沒有什麼感情,只覺得是會發光的害蟲而已,下手毫不留情也不可惜。

  庭園各處設置的並不顯眼的擴音器突然發出聲音:

  「螢火蟲僅供觀賞,請不要驅趕、捕捉!我們期望各位謹守利益……」

  空洞的常識教條被慘叫和怒吼湮沒了。熒熒綠光聚集之處,皮膚被刺、肌肉被噬齧而四分五裂的人的悲鳴聲此起彼伏。

  「痛啊!痛啊!」

  「媽媽救我……」

  「別咬了!喂,這是幹什麼?你以為老子我是誰啊?!」

  「快叫經理來管管啊!」

  閃爍著幽幽綠光的人影沒頭沒腦地亂撞,碰到了夜店的櫃檯。櫃檯稀裡嘩啦地散了架,章魚燒與綠光齊飛,蕎麥面並大地一色。

  泉池裡響起水聲,是為了逃生不辨方向的人掉進去了。

  「捕螢變成被螢捕了呢!」還是高高提起裙角露出美腿的姿態,涼子自嘲道。接著她向周圍的男人們一聲猛喝:

  「去叫警官來!就算沒多大用,總比不叫來強。快去!」

  觀賞螢火蟲還帶著手機的不解風情的傢伙倒也有幾個。有人趕緊遵從涼子的指示打電話時被食人螢火蟲圍住,慘叫一聲掉下手機;也有人趁勢先就把手機扔了。全身被咬的人有的倒地,有的落進水池;還有小孩子哭叫的聲音,把已經咬死了大人的螢火蟲招上身。

  「快跑到房子裡去!」

  突然間,我被不知多少人簇擁夾帶著往本館角落的移動,還有人被擠倒,但是纏繞上來的螢火蟲也被轟開一些。接下來,不知道我是第幾個了,反正被都知事的大少爺一把抓住。他一邊痛哭流涕一邊緊緊抓住我,弄得我一時莫名其妙。

  涼子嘖著舌抬手一指,我才往他身後看去。浴衣的臀部位置被染紅一片。剛看了這個光景我還是不明白,聽他帶著的那個女子哭叫著簡短說明之後才弄清楚。

  知事閣下的大少爺本想在庭園上跟帶來的女子行那教育上有所不宜的事情,正在提著浴衣褪下內衣的時候被食人螢火蟲襲擊,毫無防備的臀部的肉被盡情咬了個光光。

  「嘶~嘶~我是知事的兒子啊!要好好對待我,不然告訴我爹去!」

  涼子抬腿一腳踢中又哭又叫的大少爺的腦袋--可不是光腳,穿著木屐……咣當一聲,他翻了白眼就被撂倒在地上。我只有歎氣:「怎麼說也不用木屐來踢吧,木屐踢飛了不就糟了……」

  「可是我把你從痛苦和恐怖中解放出來的喲,應該給我寫感謝信呢!露西安,瑪麗安!」

  她呼喚著兩位侍女,用法語吩咐了幾句話。吩咐了什麼我馬上就明白了--露西安拿著數碼相機,把翻著白眼的大少爺形象拍下來,瑪麗安則驅逐著圍繞自己和好友的螢火蟲。一會兒功夫露西安拍完了全身照片,又俐落冷靜地拍他的臉和身體各部分。

  「幹嘛要露西安這麼做?!」

  「哎呀,當然是對解決事件有用的嘛!除此以外我還能有什麼目的?」

  當然有--將來用做脅迫恐嚇的種子,就是這個目的。雖然我沒證據,這種先例要多少都有。首先,露西安為什麼會早已準備好數碼相機呢?總不可能預知會出現食人螢火蟲,肯定是為了拍前來賞螢的名人的。

  在人事不知的都知事少爺未來的人生前途遭受巨大傷害的期間,警笛的聲音漸漸接近,警燈的紅光一明一滅著進入了玉泉園宅院。警車和救護車終於趕到了。

  接近地面包圍著人群的光雲突然騰空而起,四散飛去了。整齊得不可思議的、好像被操縱著的行動。我毫不猶豫地指著消失在黑暗中的大群加害者向上司報告:

  「螢火蟲都逃走了。」

  「別管了。反正也追不上吧。」

  這倒沒錯。

  「我們也去本館喘口氣吧。那傻兒子別管就行了,反正這時節也凍不死。」

  涼子用法語向瑪麗安和露西安下了指示,她們回答「Oui,Milady(遵命,我的女主人)」。然後涼子揪著我走向本館。

  到了本館,我又重新觀察了一下館內。這果然不是明治時代的建築,好像是別宮侯爵的孫女的丈夫在昭和初期建的,即所謂留有大正年間浪漫氣息的洋式建築。二戰期間倖免毀於空襲之中,戰敗後立刻被美國陸軍的什麼大佐進駐,作為公邸使用了。這個「什麼大佐」是間諜情報機構的頭腦,這房子寬敞的地下室就被用來監禁、拷問共產主義分子和勞動革命者了。有出自史實的地方,但是更像是個都市傳說--古老洋館的怪談什麼的。

  走廊下各處都有受了傷的男男女女或靠或躺,痛苦的呻吟聲,對營業員的抗議聲,小孩子的哭喊聲,種種聲音不絕於耳。身著白衣的急救員抬著擔架跑來跑去。

  我們撣掉了浴衣上的土查看傷口--涼子和兩位少女都沒受傷,我兩隻手臂上各有一處被咬到,流了點血,但是沒有腫起來,似乎沒有毒性的樣子。

  急救隊緊急治療、搬運重傷者已經忙不過來,我想跟前台借醫療箱處理一下就可以。剛借回來,涼子抓住我的手:

  「喂,伸出手來!露西安和瑪麗安會給你治傷的。讓臣下被螢火蟲咬傷了,我可會臉上無光的。」

  受魔女王驅遣的兩位天使麻利地抬起我的胳膊,褪下浴衣的袖子,用酒精給傷口效過毒之後塗上消炎藥,最後用紗布、繃帶包起來。做完這些連一分鐘都不到。

  「醫藥箱剩餘的東西請給其他人用吧。」

  我叫過來一個帶著頭盔的白衣急救隊員,把藥箱交給他。他本來好像要感謝的樣子,又改口問道:「失禮了,請問您是什麼人?」

  「我是警方的人。」

  「啊……」一臉驚訝的急救員看見身著浴衣的涼子,又特別盯住她的腿。

  「不知道嗎?這是新的夏季制服喲!最近民間對警官的評價不好,這是為了掩蓋貪污嫌疑、故意表示親民的舉措啊,哦呵呵呵呵~~」

  急救員困惑得不行,正好同事呼喚,他趕緊如獲至寶似的離開了。在他後面走進來的是西裝革履的經理人,低著頭跟涼子說:

  「藥師寺小姐,今晚多有得罪了。」

  「沒關係。不過今天來的客人有名單嗎?」

  「有的,因為都是預約過的客人。」

  「去拿來。」

  「遵、遵命,馬上就來。」

  片刻之間,經理人拿著一份應該不會外傳的文書小跑過來。

  道謝之後他回去了。涼子還高挽著裙角,翹起美腿窩在沙發裡。

  她的視線掃過第一張、第二張名單上的人名。

  「喲,上面沒有都知事的兒子呀。」

  「總不會寫『都知事的兒子』,肯定是本名吧。」

  「啊,這樣啊。真沒教養,那個人有什麼必要佔據一個固有名詞嘛。」

  雖然是涼子的惡嘲,其實選舉的時候真有一千張左右寫著「知事的兒子」的選票。競選對手一臉譏諷地陳述「在下只是無名庶民的兒子」,最終以懸殊差距當選。



  Ⅱ


  走廊上的警官多了起來。即使穿著便裝,我也能知道他們是我的同類。

  「泉田警官哪……」

  聽起來不善的口聲,使我警惕著尋找聲音的來源。站在那裡的是個中年男人,穿著非常普通的灰西裝,長相也相當平常,但不知為什麼給人個性粗暴的印象。這是我認識的人--所謂認識,並不等於就是朋友--這是池袋南署刑事課的平松警部,以前跟我一起辦過幾個案子。

  「很久不見了,警部。」

  「啊,真是一向少見呢。你是在刑事本廳高幹的精英,我只是區區一個地方刑事課的人,身份不同巴結不上啊。」

  莫名其妙地被稱為「精英」了。我儘量不去看涼子,從沙發上坐起身來。當然平松警部也跟著我。

  「要說受人驅遣的辛苦,哪裡都一樣的。」

  「這可看不出來。你穿的浴衣不錯嘛……嗯,真是好浴衣。像我結了婚以後都沒再買過浴衣了,好像上個世紀的事似的。說起來,你來這個地方幹嘛?」

  「我是陪上司一起來的。結果偶然被卷到這場風波裡了。」

  「你的上司就是那個吧……嗯,叫驅魔娘娘的那個母貓?」

  「……」

  平松警部的視線越過我的肩頭,眼神裡混合著尖刻譏誚和好色的神情。不用回頭也知道他在看誰。

  我在可能的限度內儘量平和地回答:

  「在她本人面前不能說的話,還是不要說出來的好。在下也不想聽到。」

  「怎麼,你對上司還挺忠義哈。」

  「這是作為社會人的禮貌。」

  「嘁」--平松警部在喉嚨裡冷笑一聲。到現在為止,我並沒有理由特別輕蔑這個人。但是作為搜查官,不堂堂正正的問話,反而好像要故意惹惱引我失言,這種做法讓人十分反感。

  我看到平松警部僵住了一瞬間,同時木屐的聲音響起。可以想像到涼子銳利的目光從我肩頭射向平松警部的樣子。

  「看來你很有話要說啊。那就直接問我,別找泉田。」

  「不,那個……我只是執行警方的職務,警視閣下。反正本廳在順利的時候也會插手接管的,不甘心的淚水就是地方局的挽歌嘛……」

  平松警部嘴角上掛著裝出來的假笑:「請不要在意,只是搜查程式而已。」

  「按這種程式,地球上的哺乳類動物都滅絕了也查不出真相哪。」

  涼子的諷刺好像有地質學性質,對平松這樣刻板的公務員不太通用。他表情疑惑了一下,然後陡然變色--畢竟還是理解了這是諷刺的話。

  完全無視對方的反應,涼子繼續刺出語言的刀子:「可以讓我們回家了嗎?還是要參加搜查?總得說個准。再這麼磨磨蹭蹭地拖下去,接下來的預定可都打亂了。」

  平松警部用白眼瞪了涼子一下,立刻低垂視線,用慍怒的聲音說:「您可以回去了。」

  「這樣對雙方都好。好吧,泉田、瑪麗安、露西安,回去吧。呆在這裡要礙事的。」

  涼子踏響木屐的聲音開始走,露西安和瑪麗安跟從著女主人。我猶豫了一下,但畢竟沒有選擇的餘地。

  不過我想還是儘量保存組織生活中的人的禮節為好,就說:「告辭了,平松警部。如果有能幫上忙的地方,請只管聯繫我。」

  平松警部面朝外沒有回答,但我剛一邁步,背後傳來故意嘖舌的聲音。侍奉著這樣好戰的上司,這點事只能甘受了。

  面對更衣室的走廊牆下一角已經聚滿了烏鴉,五層的塔身蒼白地浮現在夜空背景中。

  「泉田,這幾天上塔看看去吧。」

  「雙日閣嗎?」

  「嗯,照今晚的光景,什麼朝陽和夕陽都看不到吧。先早點回去了。」

  「真的可以上去嗎?不是禁止入內的嗎?」

  「為了搜查恐怖分子嘛。」涼子的語氣充滿冷嘲熱諷,「只要這麼一說,自稱的『發達國家』不管怎麼無法無天都能獲准的。二十一世紀是個偉大的時代哦。希特勒和史達林肯定都羨慕得不行呢。」

  在更衣室前分別往左右走之前,我又問涼子:「我想問句越禮的話……」

  「有沒有越禮由我來判斷。什麼事?」

  「露西安和瑪麗安以後跟你住在一起嗎?」

  「已經住在一起了啊,從昨天開始。有問題嗎?」

  「沒有。」

  其實這樣我稍微放心了點,到底為什麼自己也不明白,反正就是覺得這樣安全。至於是誰比較安全這個問題也沒怎麼考慮。

  「那麼,現在幾點?」

  「八點……快八點半了。」

  「啊啊,好好一個初夏之夜就完了。至少找個地方吃點好吃的吧。泉田,今晚作為瑪麗安和露西安的歡迎會,去吃她們倆喜歡的料理吧。你沒意見吧?」

  除了這樣我還能去哪呢。既然被拒絕參加搜查,最多只是作為目擊者兼輕傷者待機了。我把地址、姓名、職業和電話號碼告訴搜查警官之後就可以回家了,反正光留在這裡也沒有意義。

  「好吧,我當然從命。」說完才發現,這樣我就得接著陪涼子了……而她早已經走開,不容我辯解。

  回到宿舍打開電視,深夜的新聞節目在報導玉泉園的慘劇:死者五人、重傷者三十八人。綠光幽幽的「螢火蟲之夜」就這樣結束了。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斑駁青壁刻史遷,丹青揮灑義嶙峋~
若新密碼無法使用,可能是數據未更新。請使用舊密碼看看。

使用道具檢舉

  博 士 (Goal)

~ 天水 ~ ~ 丹青揮灑義嶙峋 ~

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

帖子
8917
積分
38304 點
潛水值
525906 米
5
發表於 2008-12-3 02:39 PM|只看該作者
分享使你變得更實在,可以使其他人感到快樂,分享是我們的動力。今天就來分享你的資訊、圖片或檔案吧。
  Ⅲ


  一夜無眠,東方天明。

  新宿御苑的奇怪事件也好、食人螢火蟲的出現也好,都沒有成為報紙頭條。我在宿舍的餐廳一邊吃麵包片一邊打開早報,頭版頭條是如下的可喜可賀的報導:

  「幹得漂亮日本大金星!」

  「打敗稱王稱霸的巴西隊!」

  「列島興奮!激動不已!」

  前一天,也就是東京發生奇怪事件的日子,名古屋在舉行「五大陸杯」足球賽,日本代表隊以二比一的比分擊敗了巴西隊。在體育界固然是讓人稱快的大事,作為一般報紙的頭條就差點了吧,我想。早有諷刺說,日本的媒體以KHK為首,根本就變成了活動廣播機構而不是真正的報導機構,這種指摘也未必不是事實。

  我看見手上包著的繃帶,沒什麼稱得上「疼痛」的痛感,既沒有發燒也沒有變身成人狼什麼的。

  已經到了繫領帶穿西裝的功夫就會有點出汗的季節了。

  乘地鐵二十分鐘就到警視廳了。電梯滿員,我從樓梯走到刑事部參事官室。

  「早上好!」

  貝塚里美巡查的聲音和阿部真理夫巡查的聲音重疊著。阿部巡查是個能讓人誤以為年輕摔跤選手的大個男子,到前幾天為止一直在搜查四課幫忙。

  「我已經見過參事官了。」

  「啊,是嗎。這麼早就來上班了啊。」

  「昨晚可了不得哦~,網上都有各種評論呢。」--貝塚里美對網上的世界很瞭解,一時間她想起來慰問我的傷情了:

  「螢火蟲有毒的哦~」

  「啊,這樣的嗎?」

  「有個英國的醫生寫的書裡說的。螢火蟲含有對心臟有害的成分,吃三隻以上就會死掉的。」

  我苦笑一下:「什麼嘛,被刺或者被咬不會死掉啊。至於吃了會死麼--哪有人吃螢火蟲啊!」

  「蝗蟲和蜜蜂倒是可以吃的。」

  阿部巡查的好像被自己說的這話刺激了想像力,咽喉有點噁心似的嘔了一下。他是個比外表看起來細膩得多的人。

  「怎麼了,阿部君討厭蟲子嗎?」

  「啊,我討厭腳多的蟲子。蛇之類的就沒關係……」

  這麼說我正好相反。

  隨著開門的聲音,藥師寺涼子警視從她的個人辦公室目光灼灼地走出來。

  「泉田,上班了要立刻來見上司。」

  「是,失禮了。」

  「辛苦了!」丸岡警部在窗邊的桌子上揮手,我向他注目還禮,一邊整領帶一邊進了涼子的辦公室。

  跟洛可哥風格的房間不太相稱……我的視線被吸引住了。並不是什麼髒東西之類,但實在很不相配:涼子桌子上擺的是漢和辭典和好幾本「中國名詩全集」。

  看我呆住了,涼子推過來其中一本打開著的說:「讀!」

  這是一首每行五個字共十行的詩

  南山何其悲?

  鬼雨灑空草。

  長安夜半秋,

  風前幾人老。

  低迷黃昏徑,

  嫋嫋青櫟道。

  月午樹無影,

  一山唯白曉。

  漆炬迎新人,

  幽壙螢擾擾。


  我並不具備讀解漢詩的素養,但是就在品味這合計五十個漢字的時候,背上也生出一絲寒氣。漢字這種表意文字果然了不起。

  「長安和螢之類的文字我倒是懂。既然叫長安,就是唐代的詩歌吧。」

  真沒出息,就懂這麼點--我猜一定會遭到鄙視,不過涼子好像本來就沒抱什麼無用的期望。

  「作者是李賀,字長吉,唐代末年的詩人。以『長安有男兒,二十心已死』的絕唱在文學史上名留千古。」

  在中國三千年文學史上,被譽為「鬼才」的好像只有李賀一人。「鬼」在中國指的是死者的魂靈,可以說李賀的才能受到讚賞的同時,也可以看出他作品風格的不祥。

  涼子讀著譯詩:

  「南山為什麼如此悲傷?

  雨水像死者的淚水一樣落在無人草地上。

  在深秋的長安夜裡,

  風一吹起人們就越接近死亡。

  朦朧陰暗的黃昏小徑,

  隨風搖曳的青色櫟樹。

  月正當中樹影凝聚在樹下,

  不久之後,整座山將籠罩在蒼白的晨光之中。

  鬼火迎接著亡故的新人,

  螢火蟲在深邃的墓穴中成群飛舞。」


  涼子合上紅唇,沉默起來。

  前幾句聽起來還只是有點陰颼颼,到最後兩行我血管裡好像結了冰一樣。原來如此,李賀之所以被稱為「鬼才」的原因,連我這有的凡夫俗子也有實感了。不,正相反,因為連凡夫俗子都能體會到詩中含義,他才會被稱為「鬼才」的吧。

  「我懂了。螢火蟲本來是種不吉利的蟲子啊。」

  「詩聖杜甫也有類似的詩句,關於螢火蟲是屍體化的這樣的內容」

  「這樣……」

  「螢火蟲本來是肉食性的蟲子呢。話雖這麼說,當然襲擊活人的事還是前所未聞。」

  手裡拿著一冊《中國名詩全集》,涼子從椅子上站起來,在屋裡裡慢慢踱步。為了不妨礙她腦細胞的運轉,我沉默著。結果突然有敲門的聲音,貝塚里美巡查走進來。

  「嗯……參事官,有客人來訪。」

  「誰?」

  「是刑事部長。可以叫他進來嗎?」

  把上司稱作客人好像很奇怪。不過涼子沒有計較,只看了看牆上掛的時鐘--大理石雕的三美神,頭上頂著銀制的錶盤。

  「啊,他說十點鐘找我有事來著。好吧,請他進來吧。」

  「那我告退了。」

  我鞠了一躬正打算出門,卻沒得到女王陛下的許可。

  「泉田留在這裡。沒必要一會兒進去一會兒出來的。」

  很多時候我一天要進出涼子的辦公室十次以上,這會突然想起來又能怎麼樣。話雖如此,我也不敢違抗上司的命令,只退到牆邊去。

  部長進來之後看見我好像要說什麼。但是涼子說「沒關係,別在意」,他也沒什麼辦法,乾脆就說明來意:

  「其實是有點意見希望藥師寺君聽聽。」

  「哎呀,是什麼呢?這可想像不到哪。」

  「就是說,你,那個,有沒有使用私人的屬下,讓他們參加搜查呢?」

  這當然是說瑪麗安和露西安了。很難說是平松警部,不過總是對涼子沒好感的人告的密吧。

  「哦,這又沒什麼問題啦。」涼子完全不當一回事地朗朗回答,「她們是協助搜查的人嘛。」

  「協助搜查的人……」

  「是啊,而且還不拿工資呢,白乾!她們從來沒像其他協助的人一樣要求過報酬。真是協助搜查的模範啊。」

  刑事部長默然了,之前定然沒想到遭到這樣的反駁。

  協助搜查費是警方給幫助搜查的民間人士支付的一種謝禮。往難聽了說,很多情報的提供者就是密告者或者警方的探子。這份開銷是公費,什麼時候付給誰多少錢本來應該公開。但是以「搜查秘密相關」為由,警方絕不會公開這筆帳。

  這冠冕堂皇的理由下面掩蓋著不可告人的醜惡真相,警方內部人人都知道,協助搜查費預算的一半以上都被內部人員以各種名義侵吞瓜分了。要是被外界知道到底是何種費用的話,各縣的警官本部長估計都得辭職追究責任了。

  涼子一臉坦然地一擊砸中刑事部長的痛腳。雖然全部預算都非公開的掌握在公安部手裡,刑事部多少也還是有一些這種黑錢。

  涼子又加重了力度:

  「就是說她們完全是志願協助搜查,發個五十一百張的感謝狀都是應該的,竟然還要橫加指責!」

  「不、不……我沒有指責的意思,只是確認一下……」

  「故意歪曲別人的好意的人最差勁了!」

  「嗯、嗯,最差勁了……」

  部長用手帕猛擦臉,一方面他確實汗出如漿,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隱藏表情。我不禁有點同情。別說跟涼子一對一,像我這樣的下級看來,高級官僚的權威也被這小丫頭踏得灰飛煙滅了。

  美貌的魔女迷人的冷笑起來:

  「部長果然明理啊。我一向很小心,不願意招致無意義的誤解。請部長多多支持協助警方的民間人士,我們不勝感謝感激啊!」

  刑事部長的手還抓著手帕,停在臉上不動了。當然還沒到失神的地步,不過肯定也有了失神的心境。真是摟草引出了大毒蛇……這次的對話肯定會被涼子最大限度的惡用,瑪麗安和露西安私自參加搜查活動就變成刑事部長的官方保證了。

  刑事部長無力地點點頭,好像受了催眠術一樣腳步飄飄地走出門。



  Ⅳ


  刑事部長走掉後,涼子像女中學生似的輕輕伸了個懶腰,右手兩個手指拈起什麼東西揉搓著,好像撒鹽一樣。然後她又轉向我:

  「泉田,打開電視。都知事的傻瓜兒子的白癡父親好像召開什麼緊急會議了。」

  真是讓人費解的形容。簡而言之就是涼子跟討厭首相一樣討厭都知事。

  「在空地上建設賭場」、「讓美軍返還橫田基地,改建國際機場」、「銀行實施特別課稅」等等,承諾下得滿滿當當,結果全都失敗,光剩下口頭的空白支票。雖然他可憐兮兮的成功政績只有驅趕烏鴉之類的事,市民的支持率竟然很高。大概市民並不怎麼要求正經的行政上的業績吧,而且他時常口出狂言也頗有娛樂效果。只不過父親的人氣還不夠蔭庇到兒子,前回的選舉才會落選。

  「名留青史的快舉!戰敗巴西隊後昨夜熱戰再現。接下來會向各位觀眾展示比賽前日本代表選手的飲食菜單,還會公開作法秘訣,敬請期待!」

  來回來去都是跟足球相關的新聞,連我都知道了,日本代表隊的守門員昨天晚飯吃了國產牛做的牛肉飯……

  這通新聞終於結束了,接下去是大阪幼稚園著火、箱根著名溫泉旅館倒閉的消息,好不容易才輪到都知事緊急會議的報導。

  畫面正在拍都知事。他是個頗顯少相的老人,穿的似乎是義大利制的西裝,很時尚地圍著絳紅色圍巾。都知事大人心情激動,不停地猛眨眼睛。

  這個年紀還是一副長身玉立的樣子,過去是想必是個劍眉星目的美男子。他本來是經驗私營鐵路和大型商廈的大富豪的少爺,年輕時又寫詩又導演電影的。一直到了七十歲,從沒在錢上發過愁,也從來沒有過兒子落選這樣的挫折經驗,正經了不起的身份。

  「哎--喲,這不是市政廳啊。是哪呢?」

  「好像是知事公館。」

  「哦,松濤啊。」

  都知事在田園調布擁有豪邸,同時赤阪還置了個人事務所。涉谷區松濤的知事公館只在市內舉辦活動時使用。這次儼然都知事主演的演出一樣,有相當多的媒體報導的人擠滿會場。

  「此刻,作為東京都知事,我宣佈誓要將螢火蟲趕盡殺絕!」

  都知事慷慨激昂的說。雖說這話說得也算得體,畢竟還是因為可愛的兒子屁股被咬,心裡不忿的緣故吧。他一語落地,興奮起來了,態度突然變得粗暴。

  「我早就說過了,把外國人和烏鴉都驅逐出去,東京就清潔了,治安也會好很多呀!這次又成螢火蟲了!不過會發一點光就拽起來了嗎?定要殺他個乾乾淨淨!」

  三位副知事坐在知事左右。當然副知事沒道理是按姓氏選上的,不過這三位分別姓松枝、竹富、梅島,恰好湊成松竹梅這歲寒三友。

  松枝在市政上當了三五年的官僚,之前則歷任公共事業局長、總務局長之類的位置。竹富曾經是參議院議員的秘書,具有暴力癖和酗酒亂性的惡習。以前曾經幹過酒醉把電視節目記者從樓梯上推下去,酒後駕車撞到老太太等種種勾當,由於知事的強力庇護全都私了解決,不然這人本來應該進過兩三次監獄了。

  第三個梅島是從警官中的CAREER官僚進階的。他本來是整頓治安和管理危機的專家,但卻以報復不能成為警視總監的仇為行動綱領……不管幹什麼都想辦法彈壓警視廳的行動;說兩句話就以「我減少你們的預算哦!」為恫嚇,並且想盡辦法在警視廳安插親信。

  當然,儘管這位副知事讓警視總監恨得牙根癢癢,對都知事大人是不會輕易樹敵,專當出氣筒的。這點關竅連我這種不足掛齒的下層人物都想得來。

  因此,實際行動的時候不管是滅絕烏鴉還是滅絕老鼠,梅島副知事的力量都不容小視。

  涼子微微偏著頭說:

  「說起來,好像有消息說烏鴉成群的幹什麼來著?」

  「烏鴉嗎?」

  我也歪著頭想,報紙和電視上都沒見到關於烏鴉的新聞。要是網上有這種消息的話,貝塚里美應該會報告的。

  「現在還沒有烏鴉在市立造成異常騷亂的消息。」

  「果然啊。」

  「您說『果然』是……?」

  涼子沒回答我的問題,看著電視畫面。如前所述,她討厭都知事不亞于討厭首相,這樣的目光實在是過於熱心和認真了。這種時候我的觀察力總顯得不足。涼子雖然在看電視,但是並不是看都知事。

  「我說啊,泉田。」

  「什麼事?」

  「那個,是不是老鼠?」

  「老鼠?在哪裡?」

  「看,畫面的右下角,已經跑到都知事腳下了。」

  在我正要確認的瞬間,整個電視畫面裡突然發出淒厲的驚叫--

  「老鼠老鼠老鼠老鼠鼠鼠----!」

  聲音是報導陣營最前排的櫻TV女主播發出的。她在問答節目裡被問「澳大利亞的首都是哪裡?」,不假思索地回答「黃金海岸(gold coast)」。不過以上圍超過1m的特徵,在男性雜誌上人氣極高。我想都沒想說出她的名字,涼子給我一個大白眼說:「你怎麼知道這個人?」

  「我也會讀讀雜誌的啊。不管怎麼著,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電視畫面已經變成了混亂的漩渦。上下左右都是數不清的老鼠亂跑亂跳,在現場的人驚叫著四下逃散。桌子倒了,椅子被踢來踢去,麥克風和電線絞成一團。攝像師肯定也被襲擊了,畫面劇烈地搖晃著。

  我再看都知事,他混在來來往往的人影裡,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不,其實他一直存在,但是電視觀眾誰都不注意他。這是因為一個相當悲劇性的原因……

  巨大上圍的女主播坐倒在地,抱著胳膊縮成一團,拼命慘叫。但是她坐的既不是椅子也不是地板,而是長長的伸在地板上的某個人的臉上。因為被她的臀部擋住,看不見這人的臉,不過西裝胸口系的不是領帶而是絳紅色的圍巾……

  「是都知事!」

  我指著畫面脫口而出,涼子暢快大笑。

  「哎呀呀,死在美人坐下,作為男人他也該很滿足了吧。」

  「還不一定死了呢。看,手腳還在動!」

  這時候一個脖子被老鼠咬住的人把畫面占了個撲撲滿,看不見都知事了。

  新宿御苑的草木全部枯死也好,食人螢火蟲的出現也好,都是前所未聞的事情。但是,在電視攝像機前東京都知事被老鼠襲擊並且向全國實況轉播,這絕對是空前絕後的。

  「怎麼樣,您很滿足嗎?」

  我有點諷刺地問涼子。

  出乎意料的,我的上司柳眉倒豎,剛才爽快的笑聲全然不見,用幾乎跟美貌不符的怒聲喝道:「太不爽了!」

  「怎麼回事?」

  「我想做的事情竟然都被先解決了啊!」

  原來如此啊。

  不是表示服氣的時候,我還是在心裡徹底服了她了,繼續盯住電視上的大騷動。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斑駁青壁刻史遷,丹青揮灑義嶙峋~

使用道具檢舉

  博 士 (Goal)

~ 天水 ~ ~ 丹青揮灑義嶙峋 ~

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

帖子
8917
積分
38304 點
潛水值
525906 米
6
發表於 2008-12-3 02:42 PM|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怪人「第一番」的陰謀》


  Ⅰ


  被稱為「日本第一帥的老人」的都知事,變成日本第一慘不忍睹被害者是上午時候的事。以他人的不幸做甜品,涼子好像很悠然地享用了美味午餐。所謂「好像」,因為今天她少見的沒叫我作陪。我整理了過去發生的案件檔案,一邊看電視一邊跟丸岡警部吃了外賣的蕎麥面。

  女王陛下用餐回來就召喚可憐的臣下:

  「都知事住院了?」

  「是的,被老鼠咬傷五六處,在女主播小姐整個體重壓上去的時候,椅子倒了,砸成了腦震盪。現在他在特別看護室跟兒子一起躺在床上,電視裡還稱為『父子同遭悲劇』呢。」

  「哪裡是悲劇,叫喜劇還差不多。反正他一禮拜只有兩天才管理市政,不在了也沒什麼差別嘛。」

  「可能是這樣吧……」

  「暴君不在位了,部下們可能會偷偷喝酒慶祝呢!」

  「那可不是!」

  「作為普通的同意的回答來說,你說得好像格外有力哦?」

  「是您的錯覺啦,錯覺錯覺。」

  馬馬虎虎哄過美女暴君,又有幾件事上心。我想起來那會一邊吸著蕎麥面,跟丸岡警部討論的事情。

  使新宿御苑的植物枯死的是什麼人

  玉泉園出現的食人螢火蟲

  知事公館出現的老鼠

  這三件事應該是同根同源的,大概是什麼人懷著某種目的引起騷亂,有意製造混亂狀態吧。

  女王陛下也坐在桌子上考慮著什麼。「坐在桌子上」的形容不是誇張,她真的坐在桌子,交叉著一雙極致精美的長腿,有點困惑的樣子。不久她看著我:

  「泉田,別發愣了。說點具體意見來聽聽?」

  「之前我就想問了,您的見解跟公安部一樣嗎?」

  「等等,公安部還沒正式發表看法哪。」

  「沒發表也能猜到,所以公安部才會出面干涉嘛。」

  「就是說是恐怖分子幹的?」

  「是的。」

  本來想說「這不正是我的問題嗎」,遺憾的是我畢竟沒這個膽量。涼子的視線投向天花板,然後又轉回我的臉上,突然變成一種奇怪的成心的口氣。

  「我說啊,泉田。」

  「是。」

  「跟公安部看法相同的話,我還費勁搜查什麼,交給他們不就好了。他們能把國家公敵與自己的敵人一視同仁,要向救國的精英致敬嘛。但是,不管這些,這三起事件都不是自然現象啊。」

  「為什麼說不是自然現象?」

  「那就沒意思了嘛。」

  「只要有意思就行了嗎?」

  「要是泉田,反正案件也發生了,有意思總比沒意思好吧?」

  這倒也是--差點這麼回答了,終於在危險關頭停了嘴。我當然也不認為這一連串的事件是自然現象。要是自然現象,從一開始就沒必要出動犯罪搜查官了。涼子在這個問題的出發點上判斷得沒錯。

  「那麼作為人為事件處理,您認為這三起事件是個別發生,恰巧連在一起的嗎?」

  「這也太巧了吧。泉田你認為呢?」

  「我跟警視您意見相同。」

  「好像很拽嘛!」

  「抱歉。我也不認為這三件事是自然災害。而且不是巧合,是抱有一個意圖的人為行動。」

  「好。」女王陛下很有氣魄地點點頭。

  「那麼作為連續案件,假定位同一個犯人X,可以吧?」

  「不行。」

  「為什麼不行?」

  「叫X太無趣了。換個稱呼吧。」

  就算跟她爭也沒用,上司大人總是突發奇想。

  「那叫『黑斗篷怪人』如何?」

  「哪配叫這麼有型的名字。美化犯罪者可不行哦,違反社會良識的。」

  「啊……」

  竟然被她教訓「良識」--這女人真的瞭解「良識」的正確意義嗎?

  涼子輕輕拍手說:「對了,就叫『第一番』吧!」

  「第一番?!」

  「對,第一番。決定了!只要我決定了,他本人的意見就算在冥王星軌道之外了哦。」

  這次我也沒爭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還說正題。怪人第一番攪亂東京是有什麼企圖吧?」

  「我當然知道他有所圖謀。」

  涼子立刻應答,又看看我。這是女王陛下考驗朝臣的智謀的時刻了。關於這件事,被考驗的我也確實有些看法。

  「是……示威吧。」

  「這線索不錯啊。」

  「也就是為了炫耀實力。是針對誰的呢?炫耀實力之後犯人打算……」

  「是第一番。」

  「是是,第一番費盡心機培養食人螢火蟲之類的,並且炫耀其成果。這是為了給誰看呢?」

  「你覺得是誰?」

  「是政府吧,除此以外沒別人了。不,也可能是駐日的美軍……」

  還是不要說的進展太快為好,我試探著上司的想法,「這樣,按順序接下來大概就該給政府發恐嚇信了。」

  「反正馬上就知道有沒有了。」

  「能知道嗎?」

  「你以為我是誰啊?」

  「也是啊……」

  涼子的情報網以個人力量來說是日本第一的吧。成問題的不僅是情報網的滲透不止於合法的範圍,而且上層方面沒有人能對她的做法加以指責,這才更糟糕。

  「總之要變成老套案件就討厭了,不過讓這些事連續發生肯定也有什麼意義……」

  「甚至有可能愈演愈烈啊。」

  涼子定性為老套案件,但已經出現犧牲者了,不能把這三起奇怪事件等閒視之。說不能等閒視之,我們既沒有許可權又沒有情報,根本束手無策。沒有許可權也隨便插手是涼子的家常便飯,這次竟然比較乖--大概是準備著更加華麗的戲劇性出場的時刻吧。不不,有瑪麗安和露西安做左右翼,她早就準備好了。

  「打開電視,可能有什麼新聞呢。」

  涼子一說,我拿起遙控器。時機正好--出現在畫面上的正是這個國家的首相。



  Ⅱ


  「唉,最近很不太平啊……」

  這是首相閣下的第一句話。

  「連螢火蟲都攻擊人啊……颱風和地震也多,這自然界也奇怪啊……希望能夠儘早解決啊……不過另一方面,日本隊贏過巴西隊是個好消息啊……好消息越多越好啊……」

  涼子跟我面面相覷。首相的出場就這樣結束了,電視畫面切換成繁華的時尚街。

  「好的,接下來我們聽聽阿斑小姐的最新時尚資訊吧。我們的自由記者剛剛訪問過丘地區和二子玉川最受歡迎的蛋糕店老闆……」

  「快換台啦!」

  不說我也知道。按下遙控器按鈕,電視畫面變成了新宿區新區中心的風景。區政廳黑乎乎的雙塔高高聳立,以一副巨大條幅為背景,一位女性播音員口齒伶俐地說著什麼。條幅上有三行文字:

  「除盡了烏鴉

  接下來要剿滅螢火蟲!

  燃燒吧,東京警官!「

  這座巨大都市與其說是魔都,毋寧說正在逐漸變成笑鬧劇的舞臺。都已經死人了,可我看見這條幅還是忍不住想笑,趕緊自己剎住閘。烏鴉和螢火蟲之後是老鼠,想必製作條幅的時候還沒預料到這件事。

  不過,在我不瞭解的地方,又有什麼行動呢?這要是在跨國的智謀驚悚小說或者懸疑電影裡,應該已經有受命于大總統或者首相的秘密工作員優先獲得一切情報,為國討敵了。當然我可沒有這種身份。

  獲得涼子的許可,我去上廁所。本來是為了其他目的,但我很想有一點總結自己想法的時間。

  我在走廊上一邊走一邊思考著。據說走路能夠活化腦細胞,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覺得自己跟考試考得發木的中學生一樣,還是出去走走的好。

  然而我在某個門口遇上一個人物--黑色長髮、帶眼鏡、身著套裝的美女。

  她就是警備部參事官室町由紀子,年僅二十七歲的CAREER,雖然跟我的上司藥師寺涼子警視是同年同學,雙方卻是哪怕視線相遇也會迸出電光火星的關係。

  不過我並不是她的對頭。

  我停下來行禮,由紀子立刻注意到了,微微有點吃驚。

  「啊,泉田警部補。「

  「辛苦了,室町警視。」

  警備部管轄著機動隊,光新宿御苑一個地方的警備就夠忙的了。道一聲「辛苦」,並不完全是社交寒暄。

  「謝謝。其實也沒那麼忙啦。」

  由紀子總是彬彬有禮,要換做我的上司--

  「別光口頭上客氣。你要是真心就來替我呀。來,你替我!」

  肯定會說出這麼討人厭的話。

  意料之外地,由紀子看看了周圍,確認沒什麼人之後抓住了眼前這道門的把手。

  「泉田警部補,借幾分鐘說話。」

  「啊是……」

  跟著由紀子,我也從門縫裡擠房間。這是資料室,鐵制的書架排得跟城牆一樣,封存著陳年的案件檔案。

  一關上門,由紀子用耳語般的輕聲問我:

  「突然問你不好意思。你知道『山枯』嗎?」

  我一下子愣在那裡:「對不起,我不知道。」

  「漢字是這麼寫的。」

  由紀子在便箋紙上用圓珠筆寫出來給我看:「山枯」

  我眨眨眼看著由紀子,某種亂哄哄的感覺纏繞在我的神經網裡。在我開口之前,由紀子又加重了疑問。

  「你知道我兩三年前在某個地方當過內勤吧?」

  「嗯,我知道。」

  室町由紀子有一年的時間在關東地區的某個小城鎮當過內勤,也是CAREER管理人事交流活動的一環。

  「年輕的時候要親自在行政現場歷練一下,體察下層的情況也是精英分子必要的經驗嘛」--這種安排的出發點還是很好的。

  室町由紀子是遠比我的上司認真而有良心的公務員,滿懷誠意和熱情地接下這個職務。僅有一年的時間,想在鎮行政區當花瓶混過去是很容易的,但由紀子在鎮裡一個老房子住下,度過了從早到晚忙於工作的一年時光。

  「什麼政治之類的跟我無關」--這是居住在大都市里的說法,越是到地方上、自治規模越小,政治跟日常生活的關係越密切。由紀子總是在鎮裡一邊走一邊聽取居民的意見和要求,到縣廳跟知事談判,催促下水道工程、整頓不正之風、為中學圖書館購買一千本書、改建診所的接待室成為無障礙通行的地方……事無巨細,她完全是認真複雜的內勤。

  但這不過是將來室町由紀子成為女性警官廳長時的傳記材料,現在的問題是這個「山枯」。

  由紀子繼續說:「那個鎮裡有位研究歷史和民俗學的老人。」

  既所謂「鄉土史學家」,不管多小的村鎮總有那麼一位,多半是退休的學校老師或者職員。

  「他常常到公共圖書室來,也會去行政廳之類的地方。不過老盯著我的臉看……」

  說不定本來就是為了看由紀子的臉去的呢,畢竟由紀子是白皙秀麗、超群脫俗的美女。雖然很難讓人想入非非,光看看總是很養眼的。

  「那個人跟我說過『山枯』的故事。」

  「嗯……」

  警視廳已經完全辦公自動化了,來舊資料室的人非常少。反正資料也不需要整理或者處置,要是有人來肯定是要把這個地方用作別圖吧。雖然不是很擔心被人目擊我和由紀子談話的場面,但也不完全沒有。

  「據說那個鎮上有個住在地下,每五百年一次出現在地面上的妖怪。」

  我也不知道擺出什麼表情才好,只是點點頭。

  「這個妖怪出現在地面上之前,山坡荒蕪,草木皆枯。據說是因為養分被妖怪吸收了。」

  從現在往前五百年是戰國時代,再往前五百年是平安時代。當時都有留下這種記錄,這說法有一些可信度。大半的鄉土史學家都是認真誠實的人,但是也有出於對本地的熱愛和自豪感引起狂熱,不惜製造偽史的。

  不過,山坡荒蕪、草木枯死,這一說當然會聯想到新宿御苑的現象。所以連由紀子都有點怕的樣子。我也不太放心,追問關鍵的問題:

  「出到地面之後會是什麼樣子呢?」

  「我也不太清楚。那位鄉土史學家--他姓金森--可能知道得比較詳細吧。我……不好意思,當時沒怎麼當真聽……」

  這也很正常。

  「您跟公安部說這件事了嗎?」

  「你覺得能說嗎?這種事情?」

  被她一反問,我就沒有反駁的餘地了。單使一座山上的草木全部枯萎的地底妖怪--只存在於傳說和怪談的世界裡。以頭腦頑固而驕傲的公安部那些人怎麼可能聽得進去。不過,要這麼說我又怎麼評價自己的立場呢?

  「我想泉田警部補一定不會笑話聽我說的……你被涼子害得,已經捲入好多次跟怪物的戰鬥了。」

  「是,嗯,話倒沒錯……」

  我有點忿忿然,自己作為警官,最多只想跟人類對手的工作打交道啊。

  「這樣的話,直接跟藥師寺警視說……當然不可能啊。」

  出於常識的我的提議,被瞭解事實情況的我否定了。雖然室町由紀子跟藥師寺涼子二者聯手就能改變世界,她們之間的敵對關係卻是跟日本史上的石田三成和加藤清正、世界史上的法國的國王菲力浦二世(Philip Augustus)和英格蘭的獅心國王理查(Richard the Lionheart)相近的程度。

  不能久留了,我把便條紙裝進西裝口袋,向由紀子道謝之後送她走出資料室。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斑駁青壁刻史遷,丹青揮灑義嶙峋~
所有積分大於負-100的壞孩子,將可獲得重新機會成為懲罰生,權限跟幼兒生一樣。

使用道具檢舉

  博 士 (Goal)

~ 天水 ~ ~ 丹青揮灑義嶙峋 ~

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

帖子
8917
積分
38304 點
潛水值
525906 米
7
發表於 2008-12-3 02:45 PM|只看該作者
成為伊莉的版主,你將獲得更高級和無限的權限。把你感興趣的版面一步步地發展和豐盛,那種滿足感等著你來嚐嚐喔。
  Ⅲ


  磨蹭了三分鐘左右,我回到參事官室。辦公室的電視一直開著,主持人正在播放「民眾之聲」:

  「這是天地巨變的前兆嗎?還是使用生化武器的恐怖分子呢?無論如何,政府遲遲不做出反應,不安感已經在東京市民擴散了……」

  「好可怕啊,不過我們也沒什麼辦法,只能靠警官了。」

  「恐怖分子,肯定是恐怖分子!日本和平富裕,國民又優秀,才被外國嫉妒的。」

  「這是世界末日啊。雖然比預言晚了幾年,那都怪預言解讀錯了。今年八月份就危險了,哎呀,真的。」

  「肯定是政府搞什麼鬼!」

  「要是我們家小孩子被老鼠咬了可怎麼辦?」

  「我弟弟在大阪呢,不如先到那邊躲一陣兒吧……」

  「唉,從汐留區大樓的牆壁建好了就沒好事啊……」

  「我對這些沒興趣,明天的模擬考試要中止了才糟糕!」

  「我剛才在地鐵站裡看見一個不知是老鼠還是鼴鼠的奇怪影子,一下子就跑掉了,真讓人害怕啊。」

  「機動隊光在美國大使館前做了警備,醫院和學校什麼的就不管了?」

  「反正首相還有功夫欣賞歌劇啦歌舞伎什麼的吧,有身份就是不一樣啊,真是的。」

  「直升機的聲音很吵人啊!媒體也應該有點自律性吧。」

  「汽油的價格又要上漲了呢……」

  ……種種雜亂無章的意見橫飛,然而其基調總是隱藏不住的不安的灰色旋律。如果怪人「第一番」是以犯罪為樂的類型,目的可算達成了吧。

  插播廣告,同事們的視線一起從電視畫面上移開,同時開始交換意見。不過畢竟不是當事人,這些意見也莫衷一是。

  「就算這樣,突然滅絕所有的螢火蟲也會遭到反對呀。那只是新品種嘛。」

  「又不是所有螢火蟲都有罪過。」

  「可是烏鴉就一視同仁地全消滅了呀,螢火蟲也一樣吧。」

  「都知事倒幹得出這種事,不過他本人不是住院了嘛。」

  我一邊聽著同事們的話,一邊回想起昨夜的疑問。

  那些食人螢火蟲成群結夥地飛到哪去了?

  打落下來的幾百隻最多不過全體的一小部分,大半已經被池袋南署收集起來了吧,現在應該作為樣本正在科學鑒定所分析呢。還有幾隻……我是知道的,受到涼子指示的兩位侍女藏在浴衣的裙裾裡帶出來了。這是私自帶走證據,我本來應該管的。實際上我沒說話,現在她們應該正用某種方法私下檢驗呢。

  不管怎麼說,這才第二天,大概還不到明牌的階段吧。室町由紀子提示我的「山枯」這張牌,到底是王牌還是2呀3呀的廢牌呢?

  我回到涼子的辦公室。她沒說我太慢,卻用很故意的口氣說:

  「我說泉田……」

  「是?」

  「昨天今天都沒見到由紀嘛。」

  「啊,她是警備部的人,昨天到今天都很忙吧。」

  「這樣啊~」

  「有什麼事嗎?」

  「我想由紀那傢伙是不是有什麼計畫呀。你心裡有數沒有?」

  我不動聲色地抑止住心裡輕微的動搖,擺出一副撲克臉說:「這個,我也不知道啊。您自己有沒有線索?」

  「我早就知道啦!」

  涼子一副很精細的樣子,輕輕叉著腰:「那傢伙以前就老瞞著我偷偷跟泉田密談呢。沒准一不留心就被她咬一口呢!」

  「什麼密談,多難聽啊。只是警官之間商量商量而已。」

  「商量陷害我?」

  「不是這樣的!」

  「哼,算了,今天先饒你。」

  涼子放下叉腰的手,從桌子上拿起兩三張文件。

  「第一番想玩玩的話,我們也有法子對付。這是我剛才讓露西安和瑪麗安整理出來的。」

  我以為是關於食人螢火蟲的資料,其實不是--

  「昨天,新宿御苑臨近的地方有個茶舍吧?聚在那兒的媒體那些人說的話,我錄下來了。」

  一瞬間,我說不出話來了。

  「那家店真是好地方啊。趕到新宿御苑的媒體的人不管休息還是待命,只能呆在那裡吧。」

  「你命令那兩個人在那裝了竊聽器嗎?」

  我終於明白了。為了在那動手腳,涼子才把整個店包下來的。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涼子幾乎哼著歌說:「而且我跟店主說了,免費給媒體的人飲料。結果那些小氣的傢伙,一個一個也都多嘴起來了。」

  「不是還下了自白劑什麼的吧?」

  「你怎麼知道的?」

  「警視!」

  「開玩笑啦。緊張什麼!」

  雖然知道沒用,我還是婆婆媽媽地說:「就算開玩笑也有好的和壞的啊!」

  「是呀,你現在才知道嗎?」

  「我知道啊!」

  「那就好。」

  「……是。」

  我知道自己為什麼敗下陣來,這根本是本來沒有勝算、多此一舉的挑戰麼。在我換個姿式站的時候,涼子突然問:「你今天晚上有時間?」

  「有的。」

  「你這人真不知恩,我怎麼不覺得你跟著我很高興啊。不能更開心點回答嗎?」

  我可沒義務做到這一點。

  「我要會見警官廳的警備局長,想要泉田跟我一起去呀。」

  警官廳的警備局長,既CAREER中的CAREER,精英中的精英。美化的說是「保護日本不受恐怖分子和間諜威脅的守護神」,往難聽了說也有人批判成「掌權者的看家狗」或者「政治家的爪牙」的。

  不管怎麼說,跟我這樣刑事部門的末梢之人是無緣的,一般直到退休都沒有直接說話的機會。涼子可不一樣,早晚她自己可能也會升到那個位置呢。

  涼子沒說今天會面是為了什麼事。

  「看看第一番的手段,炫耀似的專門引起這種騷亂擾人耳目,都是自我顯示欲充斥的。我全都看透了!」

  「因為你們是同類嘛」--當然沒說出口,我儘量恭謹地聽著上司的話。

  「既然斷定了這點,就知道第一番今晚也會生事。這傢伙出現的地方就是今夜財政界VIP聚集之處。只要等在那裡,等他一出現就可以一舉殲滅了!」

  通過假定加假定得出的結論,沒有任何確證--理性這樣告訴我。但是我沒辦法否定涼子自信過剩的斷言。她是個天才,不僅智力極高,直覺更是屢屢刺中案件核心,直接透視犯人的意圖和行動。至今為止的很多奇怪案件都是靠她的直覺解決的。雖然理論上來講踏實的科學搜查應該獲得最終勝利,現實卻並不必然如此。

  不,光這樣還不足以表現。不如說涼子是犯罪搜查上的黑洞,奇怪事件和奇怪的犯罪者都被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引得接近涼子,最後都被粉碎成微塵碎屑了。靠著破壞力而不是推理力,她反而壓倒過去的眾多名偵探。

  「我知道了。那要我去哪裡呢?」

  「就這裡。」

  涼子給我一張書簽大小的卡片:「我也要去,不過可能會晚過七點。所以泉田你先來這裡,準備著奇怪的傢伙吧。」

  準備著?這日語的用法可錯了哦。

  我注視著她給我的卡片,看起來像普通請貼,卻是很秘密的東西。卡片上是非常普通的書寫體橫寫的文字:

  「本月列會於第三個週三的下午五點半在以下地點召開:

  東京都品川區北品川五-三五-九。

  請注意無此卡片者不得入內」

  我只向上司大人確認了一件事:「不需要穿禮服吧?」

  「西裝領帶就夠了。」



  Ⅳ


  ……就這樣,在這個隨時都可能下雨的五月傍晚,我造訪卡片所說的洋館。

  根據涼子的說明,這是某個大企業的客寓。當然還沒有玉泉園的本館那麼大,高高的石塀環繞,有點像賓館,卻也氣派。要是建在新英格蘭的避暑地,應該很有風情的吧。連續幾天總是踏足這種堂皇的宅邸,真是痛感與我那狹窄的宿舍的天差地別。

  從大門到玄關到大廳內都有接待處,一共檢查三次卡片。前庭裡停著黑色賓士和卡迪拉克,各處都有體格健壯的黑西裝男人晃來晃去。

  怎麼看都是秘密聚會的會場。整個地方根本沒有指向標誌,客人當中也沒有女性。

  我按接待處的中年男性的指點走進沙龍,暗淡壓抑的燈光照著形似雞尾酒吧台的會場。仔細一看,牆邊的架子上擺著一溜動畫裡登場的緊身衣戰士,果然是個魔窟。

  突然有人搭話:「哎呀,泉田兄,好久不見了呀!」

  我轉身一看,那身著夏季西裝的男人正滿臉堆笑。這人年齡三十歲左右,比我矮一點,但也算高個子了,身體結實,骨骼健壯的體格。精心分成三七開的頭髮,黑框眼鏡後是充滿自信的眼睛,粗直鼻樑,大而有力度感的嘴,稜角分明的下巴線條。怎麼看都讓人覺得是前途無量大道光明的精英官僚,將來早晚要當上次官或者參議院議員的人物。可我絞盡腦汁,怎麼都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他。

  「我是泉田。很抱歉,您是哪位?」

  我並不是裝不認識,這麼一回答,這男人皺了皺濃眉:「哎呀,真是的,都不認識我了嗎?」

  就是不認識才問的嘛。我慌慌張張的在腦海裡搜索帶頭像的人名錄,可是不管翻過多少頁,到底一點印象都沒有。

  「對不起,我最近記性很差……」

  這麼一說,那男人輕輕聳了聳肩,左右一張望,靠我更近了一下,用低沉的聲音輕聲說:「真是的呀,準一郎,是我呀!是我!」

  「……啊?」

  「若林賈琪嘛,想起來了?」

  我立刻想起來了。

  若林賈琪,本名若林健太郎。財務省的精英官僚,跟藥師寺涼子是大學時的同年校友。他是女裝俱樂部「白水仙」的成員,也是涼子的崇拜者,二重人格的怪人。

  「原來是賈……賈琪小姐……」

  「叫什麼小姐,多見外啊。」

  「不、不是,再親近也有禮儀呢。」

  我感覺到滿頭滿背都在流汗。若林賈琪是怪人也是好人。遇到好人也這麼狼狽,我都覺得奇怪,但事實上我在閃避,退後一步之後總算努力止住了第二步。

  「真抱歉,我可沒想嚇著泉田兄你,不過不這樣你就想不起來我嘛。」

  「不不,是我沒想起來很抱歉啊。讓你費這麼多麻煩,真是對不住。」

  我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若林賈琪意味深長地微微一笑:「我這還帶著別的樣貌,為了隱藏真正的樣子,帶著假面具呢。那以後再慢慢聊,我先失陪一下。」

  「請問,這裡到底是什麼會場啊?」

  「你馬上就知道了。我要跟朋友打個招呼去,泉田兄請自便吧。」

  若林裝作毫不相干的樣子從我身邊離開了。我歎了口氣,走到房間一角,不曾想又被人叫住了。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斑駁青壁刻史遷,丹青揮灑義嶙峋~

使用道具檢舉

  博 士 (Goal)

~ 天水 ~ ~ 丹青揮灑義嶙峋 ~

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

帖子
8917
積分
38304 點
潛水值
525906 米
8
發表於 2008-12-3 02:48 PM|只看該作者
分享使你變得更實在,可以使其他人感到快樂,分享是我們的動力。今天就來分享你的資訊、圖片或檔案吧。
  Ⅴ


  「泉田兄,泉田兄!」

  我聽見這個聲音卻沒有停步,甚至加快了步伐,因為我一瞬間就判斷出聲音的主人,不由得想躲遠點。但是聲音的主人鍥而不捨地追上來抓住了我西裝的衣角。

  「真是的呀,泉田兄。不要裝沒聽見嘛!」

  礙於面子我還是駐足轉過身去,那張紅光滿面氣色極佳的娃娃臉證明我判斷得一點都沒錯。

  「什麼事?」

  「好冷淡啊,我們是朋友呢。」

  說話的人叫岸本明,二十三歲。目前是警備部副參事官警部補,但相應考慮到他的年紀和職位,正經一個堂堂的CAREER官僚。他雖是室町由紀子的直屬部下,但是由於種種原因,宣誓效忠于藥師寺涼子,總是向她暗通消息。要說這只是CAREER們之間的關係倒也罷了,岸本總想順便拉我下水。與其說他是單方面對我抱有同道的好感,說是共犯之間的惺惺相惜還差不多。

  我只是一芥末等差官,也有出於對未來的打算跟CAREER搞好關係的想法,但總是厭煩他的心理占了上風,終究是冷淡對之。反正也就是眼下,等岸本晉升為警部,我還不是要對他用敬語。當然對方一出人頭地就改變態度,這也是不是什麼好事。

  「哎呀,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遇上泉田兄啊。不過大家都是同好中人,為了交流才來的嘛。比如那個人--」

  岸本所指的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中等身材,整體向後梳的大背頭上塗了過多的髮膠,閃閃發亮。他長著一張寬臉,一副要是在學校就能逼學生吃蒼蠅蚊子似的神態,一雙鷲鷹般的利眼。這是連我都認識的名人--便裝的防衛廳長。

  但是像他這樣的VIP為什麼也在這裡呢?岸本嘀咕說:「都是警備部的人,他倒悠閒。」,我因為很吃驚,也沒去理會。

  岸本悄悄跟我說:

  「我想泉田兄肯定不是我輩同好,肯定是受了涼子大人的密令來暗中搜查的吧?」

  被岸本撞見的不快簡直到了極致了--當然他拿我當同好我更不爽,雖然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同好呢。

  「我不回答,隨便你怎麼想好了。」

  「不用這麼戒備嘛,我們都是宣誓效忠于涼子大人的同志啊。」

  「誰宣誓了!不過你跟防衛廳長都相識,了不起得很嘛。」

  「那可不!」

  岸本用力點頭,繪聲繪色地表現「滿臉得意」這種場景。

  「廳長和在下從全達聯創立以來就是同道者啊。」

  「全達聯?」

  「你不知道全達聯嗎,泉田兄?」

  「不知道。」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名叫「全學聯」的全國性大學生組織,因為進行反政府運動而聲名赫赫。但是在如今這二十一世紀,舉行反政府運動的大學生在日本跟恐龍一樣,早就滅絕了。

  「想知道吧,全達聯?」

  「無所謂。」

  我有點故意地冷淡回答,反正岸本肯定忍不住大嘴巴,等他自己說出來好了。不出所料,岸本立刻告訴我:

  「全達聯是全日本DOLLER聯盟的簡稱啦。」

  還是不懂--「全日本」和「聯盟」沒的說,可「DOLLER」是什麼?

  「不知道'DOLLER'是什麼嗎?泉田兄,你大學是英語專業的吧?」

  「我不記得英語裡還有『DOLLER』這種詞」

  「真是的,這是把DOLL--就是人偶--這個名詞加上表示『人』的尾碼『ER』構成的嘛。」

  「ER是動詞尾碼吧!」

  我倒像新任的英語教師似的,當然還是完全被他無視了。

  「熱戀等身大的人偶的人,這就是DOLLER。」

  「熱戀人偶的……」

  「正是這樣,對人偶懷有不求回報的愛的純情男性結成的社團,這就是全達聯。」

  岸本雙手抱胸,閉上眼睛--儼然一副功成名就的偉人在老年的時候,回顧歷盡坎坷的青春時代的樣子。

  「回想起來真是幾度星霜啊!保守頑固的社會總是容不下我們清純的理想,對我們加以殘酷的壓迫和摧殘。一旦被人知道是個『DOLLER』,就會被稱為『變態、與地球人類為敵、低齡人口減少的元兇』,等等過分的說法啊。」

  本來就是變態嘛--光這麼想著,我可沒說出口。畢竟跟色狼、戀童癖不一樣,只要不危害活著的人,倒也沒什麼不好。

  這的確是個秘密社團,但是跟征服世界啊支配日本什麼的無關,也不牽涉拐賣人口、虐待兒童和吸毒什麼的。到底還是羞於見人,警備森嚴也不是沒道理的。我解除了緊張感,自己嘟噥著「還真蠢」,就算是上司的命令,出席這種低幼級變態的聚會也太無聊了。

  完全不知道我心裡的不爽,岸本呼喚著防衛廳長,要把我介紹給他。「白癡,多管閒事!」--雖然很想這麼說,還是得很無奈地寒暄一番。

  「哦,這樣啊,原來是警視廳的同僚嘛。哎,要說警部補這個級別在軍隊裡,算是哪一級?」

  「啊?」

  幹嘛非要換成軍隊級別?我正沉著臉,岸本已經發揮他「萬事通」的本色了:「大概是上尉級別吧,長官。」

  「啊……原來如此,我知道了。不過泉田,你跟岸本君待遇一樣,過得倒優越,當差還是很辛苦吧?」

  看看,都是岸本多事,竟然被人誤會成這樣了。

  「吾曹……」防衛廳長大人說,看來這是他的第一人稱代詞。用這種第一人稱自稱,聽起來就有「策劃顛覆了幕府的公卿大臣」的感覺。

  「吾曹欠了岸本君不少東西,頭都抬不起來了。人畢竟要有能夠互相理解的朋友啊。」

  這時候有位很有知識份子氣質的中年紳士走過來,話題莫名其妙地變成了「緊身衣戰士」。

  「不管怎麼說,吾曹覺得紫色緊身衣戰士最好啊。」

  「啊,禦園生鈴香嗎?」

  「那種大人的口氣很優雅不是嗎?果然不愧『公爵夫人』的稱號。」

  「我喜歡銀色緊身衣戰士呀,女醫生的女兒,自己也有志成為醫生,稱作『理性的才女』可是一點不差啊。」--這位引起激烈爭辯的知識份子紳士,據說是擁有三十所專門學校的教育實業家。

  在座的人全都很活躍,只有我一個人疏離於外索然無味。我看看牆上的時鐘--跟涼子辦公室的很像,也是三位美女托起錶盤,但不完全一樣--涼子的時鐘是希臘神話中的三美神,這裡的是三位緊身衣戰士,分別是金色、紫色、銀色三人……岸本幸福地告訴我,這鐘的售價要一千萬日圓。別煩我啦!

  我的忍耐力已經接近極限了。涼子說七點鐘來,可我早就想從這個遭詛咒的變態OTAKU之館逃出去了。

  幾位聲音極甜的兔女郎來給客人們分發飲料,我也沒注意,又看了看牆上的時鐘。

  是涼子先到,還是「怪人第一番」先到?或者是我的忍耐極限先到?

  兔女郎們發完雞尾酒之後,答案馬上揭曉了。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斑駁青壁刻史遷,丹青揮灑義嶙峋~
如果發覺自己無法使用一些功能或出現問題,請按重新整理一次,並待所有網頁內容完全載入後5秒才進行操作。

使用道具檢舉

  博 士 (Goal)

~ 天水 ~ ~ 丹青揮灑義嶙峋 ~

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

帖子
8917
積分
38304 點
潛水值
525906 米
9
發表於 2008-12-3 02:50 PM|只看該作者
如果瀏覽伊莉時速度太慢或無法連接,可以使用其他分流瀏覽伊莉,www01.eyny.com(02,03)。
第四章 《全達聯的末日》


  Ⅰ


  兔女郎分發的並不是普通的雞尾酒杯,而是富有古意的刻花玻璃杯,彷彿蘊含著陳年歷史,感覺更應該稱作「酒盅」。雖說接過來也沒什麼,不過我不太想在這個十分詭異的明亮的魔窟裡吃喝什麼東西,於是擺手謝絕。兔女郎沒有把杯子收回去,伸著手說:「我給你的杯子也敢不要,好大的膽子!」

  聲音不大,在我耳邊卻不啻于雷鳴。我這才抬頭正視兔女郎的臉--秀麗而毫無瑕疵,洋溢生機和銳氣,而且是我很熟悉的容貌--我的上司。

  「我可沒下毒哦,給!」

  與其說是遞杯子,我覺得更像用槍指著我……

  「為、為什麼您在這裡……」

  「一看就明白嘛。」

  「我可不明白。這是什麼,嗯,那個,這個打扮啊?」

  「為了潛入內部搜查做的變裝嘛。不然是什麼?」

  真的?說不定只是為喜歡COSPLAY哪……

  我從涼子手中接過杯子,當然並沒有打算馬上就喝。

  「這有認識您的人吧?被發現了怎麼辦?「

  「沒問題。你也知道了吧,參加今天聚會的男人都是偏愛人偶的變態,對活的女人沒興趣啦。臉也好身材也好都沒人仔細看的。剛才就沒露餡吧!」

  「這個嘛……」

  多可惜--我正要這麼說的危險關頭還是沒說出口,把酒杯靠近嘴邊掩蓋表情。杯子裡的是上等香檳,可我也沒心思品嘗。

  「這裡有很多重要人士啊。」

  「在這個館裡扔個中子彈的話,能一舉解決掉全亞洲一半以上的變態OTAKU吧……不過日本的社會機能也就要停滯了呢。」

  我往四下看看,那兩位相識都不在附近。

  「其實我剛才遇上岸本和若林賈琪了。」

  「我知道。本來就是賈琪小姐告訴我這個地方的。」

  若林賈琪是涼子足可信任的盟友,可以為她赴湯蹈火效犬馬之勞,是個讓人敬佩的怪人,不,忠義之人。

  「賈琪小姐兄為什麼會參加這種集會呢?」

  「負責金融問題的大臣的傻瓜兒子是全達聯的幹部。怕他走火入魔惹出亂子,據說賈琪小姐是來監視他的。」

  又是傻瓜兒子啊……以這個國家上流社會存在的這些人來說,怕很難維持長久的繁榮吧。

  「哎呀,涼子,準一郎,沒想到遇上你們,真太好了呀!」

  這一句話就像用錘子砸在我心臟上一樣,一位西裝革履的偉岸男子朝我們走過來了。

  「賈琪小姐,不用守著那位大少爺了?」

  「呆會等退場了只要不讓他繞道,直接送回家就行了,先讓他在他的天堂裡好好玩會兒吧。不過,只要他不會有性騷擾啊流氓行為什麼的,也不會被未婚妻發現就行了。」

  金融大臣的兒子已經定下來明年和九州的財界要人的孫女政治聯姻了。據說是為了在和活人結婚、失去清純前,作為「Doller」不想留下遺憾而參加今夜的集會的。「那真是……」,除此之外叫人再也說不出什麼來。

  臺上立著一扇看來價值不菲的金屏風,有個手執酒杯的男人靠近麥克風,他身旁立著一個整個包在綢緞裡的龐然大物……

  「各位同道!今晚真是濟濟一堂啊,各位能夠不顧心胸狹窄、不能理解我們愛好的眾人的白眼,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到這裡,我作為幹事在此非常感激!首先,讓大家看看期待已久的……」

  他一把揭下蒙住的綢緞--

  「請看!這是藍色緊身衣戰士雁立真冬小姐的等身大小的人偶!」

  哇!--滿場響起感歎和讚美的聲音。

  「當然,這並不是市面上販賣的普通人偶。看,這頭髮、這皮膚的質感……請慢慢欣賞。當然,請不要觸摸哦!」

  接下來是關於技術、藝術層面的種種說明介紹,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土星人演講。就算他們說的是要跟水星人聯手侵略地球,大爺我也關心不來。

  我看看涼子。她一副兔女郎的打扮,在這些變態紳士中間穿花蝴蝶一樣招呼著。雖然有著別的兔女郎望塵莫及的美貌和身材,涼子並沒有特別招眼。要是尋常的色狼男肯定會垂涎三尺吧,而在這裡,只要是活著的女人就不存在於他們視野之內。

  擁有極致美貌,以及超越美貌的邪惡的上司內心活動到底是怎麼樣的,我儘量努力去瞭解。她敏銳地觀察著Doller們的臉,顯然是用她頭腦裡的高性能監視錄影記錄著他們每個人。抓住他們這個弱點--不能被家人和同事知道的弱點,日後總能加以利用。這正是她異于常人的權力的源泉。

  但是,只是這樣而已嗎?

  我想探測上司大人的真實意圖。涼子邪惡歸邪惡,以行動力而言要超過我這個小小差官的一萬倍以上,破壞力則是一百萬倍了。她來玩玩Cosplay,肯定也別有圖謀。

  突然掌聲四起--走到麥克風前的,正是防衛廳長大人。本來就紅光滿面的臉被聚光燈一照,更顯得星光萬丈。

  作主持的幹事聲音誇張地說:「接下來,我們請全達聯會員編號0001的前輩出場!請熱烈鼓掌!」

  主持人的介紹詞裡不使用固有名詞而用編號代替,是因為防衛廳長是名人呢,還是因為不敢公開姓名呢,還是以這個秘密結社的身份為榮呢?

  「全都是啦,肯定!」

  好像看透了我心裡的想法似的,涼子露出諷刺的笑容。她那幅兔女郎的打扮交叉著雙手的樣子很特別,一本正經的口氣更是奇妙。

  「不知道該不該佩服,不過廳長果然資格老,竟然是一號啊。」

  「那個編號本來是岸本的喲。」

  「啊,這樣嗎?」

  「岸本這傢伙把自己的編號讓給廳長的,賣個人情唄。」

  不愧是CAREER官僚,岸本在Doller的世界裡也不是等閒之輩,憑著這種興趣和處世之道高度統一內外大同的境界,真不是我輩可以比肩的--此刻,岸本的娃娃臉上也是一臉真誠,用力鼓著掌。

  「嗯……各位同好們!」

  防衛廳長肯定準備好了一套了不起的寒暄臺詞,然而,他所有的期待都落空了--在他伸開雙手擁抱緊身衣戰士的等身大人偶的瞬間--

  「哇……!」

  一聲怪叫的同時,防衛廳長的身體在空中漂浮起來。腳離開地面一兩米,身體晃來晃去,而且還在一直往上升,一直升向三層樓左右高的天花板,那樣子像被吊起來的彼得•潘似的。

  我知道防衛廳長閣下恨不得自己就是緊身衣戰士,想不到他老人家還會飛啊……不,等等,這怎麼可能?肯定是什麼人把廳長吊起來的,就是不知道是什麼人、怎麼做的。

  「是鋼絲吊線吧。」涼子評論說,「香港的武俠動作電影裡很常見,在這也算看個新鮮了。要是把呂芳春帶來就好了哦。」

  呂芳春是貝塚里美巡查的別稱,因為她是個徹底的香港迷。現在跟父母住在一起,工資的大半都用在去香港的休假旅行上了。儘管她是警視廳的勤務,聽說對香港的地理比東京要熟悉得多。

  在空中搖搖晃晃的廳長叫著:「喂!救我啊……!」

  聽起來像是拼命求救,但他手裡還抱著那個等身大緊身衣戰士人偶……那樣子十分詭異,怎麼看都是綁架了美少女正要逃走的色狼大叔嘛!

  台下的變態男們屁都放不出來一個就東奔西逃了,美貌的兔女郎擠過人群沖上去,隨著高跟鞋的脆響一聲斷喝:

  「第一番,給我站住!」

  順著指向天花板的手,我也注意到,在飛起來的廳長正上方,天花板的一角有個窟窿,有個人影正趴在那裡往下看。黑色衣服、黑色面罩,只有雙眼的部分開著洞--這就是「怪人第一番」嗎?


  Ⅱ


  「第一番,給我站住!」

  黑影對這一聲高呼置之不理,鋼絲線還是吊著廳長往天花板上的洞口深處拉。

  「好小子,竟敢不聽我的命令!混蛋第一番,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

  「他不知道是在叫他吧?」我提醒涼子。倒不是為第一番辯護,不過隨便給人家起名字,對方沒反應就發怒,也只有涼子這麼專斷獨行才做得出來。

  「那叫什麼嘛?」涼子把這個毫無道理的難問題扔給我,我忙不迭地躲閃開,指著空中的防衛廳長說:「不說這個,再不管他可就逃走了啊!」

  廳長已經快從天花板的洞裡消失了。他那張紅光滿面的寬臉朝下狂吼一聲:「啊!我死了Doller也要跟我同去!」

  如果肯放開那個緊身衣戰士等身大的人偶空出雙手,防衛廳長大人沒准還有戲逃命。可是廳長還是緊緊抱著人偶,被吸進天花板的洞窟深處。腰部消失了……腿消失了……最後終於鞋子也消失不見了,只剩下黑漆漆的洞口。這也不過五六秒的時間,緊接著天花板上的洞就無聲無息地閉合了,又變成一色純白的平板。

  「竟敢無視我的命令!第一番,你可別後悔啊!」

  儘管沒必要,涼子還是撞倒了五六個她覺得礙手礙腳的男人。她正要衝出去的時候被一個高大男子抓住手腕:

  「不能去呀涼子,很危險的喲!」

  若林賈琪一副拼死也要制止的樣子。堂堂一個穿西裝的偉丈夫用女性用語,聽起來還真奇怪。不過這會場所有人都奇怪,也沒什麼特別顯眼的。

  涼子的高跟鞋停下來,深深呼吸一口氣,微笑著說:「謝謝啦,賈琪小姐,怕危險不讓我去。這麼關心我,跟某人可不一樣哪!」

  被那樣刺刺的目光一掃,「某人」心裡很是彆扭。阻止了也沒用--我是這麼想的,反而被當成不忠之臣了。

  並不是為了收復失地討回歡心,我在混亂之中盯上了一個人。他跟其他的客人一樣,也不知道何去何從,迷惑了一會兒之後大概想起了兵法的精妙奧義,偷偷摸摸地要溜掉了。

  「別想逃跑!」

  我大喝一聲抓住岸本的衣領。岸本哀叫著:「沒、沒逃跑啊,這、是誤解啊……!」

  「是誤解嗎?那好,你留在這裡沒問題吧?」

  岸本目光幽怨地看著我的臉,最後還是礙於情面,用歌劇演員詠歎調似的聲音誇張地悲歎道:

  「啊!悲劇呀!全達聯的最後竟然是以這種形式到來的,真是無天無日沒有神佛保佑的慘景啊!」

  「還想靠神佛保佑嗎?沒出息也要有個限度吧!」

  踏響著高跟鞋,涼子走近前來。

  「哎呀,不要打我!」

  「誰要打你了,白癡!」

  涼子狠命地用手鑿岸本的頭--鑿頭大概不用通知吧。這時候周圍騷動起來,各種叫聲四處響起:

  「警、叫警官來!」

  「胡說,怎麼能叫警官?!」

  「那怎麼解釋這件事啊?」

  涼子對他們一起嘲諷地笑著:「可不是不能聲張嘛!連防衛廳長這樣的人物,還抱著等身大人偶被抓走了。他至少像個奉公職的樣子,想要承擔自己的責任吧!」

  「話雖這麼說,廳長要是被殺害了怎麼辦?對您來說也會有麻煩吧?」

  「沒關係。既然抓他當人質,第一番就不會馬上殺他的吧。」

  「這倒也是……」

  「反正讓他在這兩三天裡感受一下痛苦啊恐怖的滋味再救出來就行了唄。這樣賣的人情更大,也更顯出我的手段嘛,哦呵呵呵呵……」

  涼子高聲大笑。

  真是讓怪人第一番都為之遜色的邪惡毒辣……我自己也沒有拚上性命搭救防衛廳長的想法,不過還是有點小小不然:

  「事態會按照您的想法發展嗎?」

  「我說了他不會被殺嘛。想幹掉他的不是早就幹掉了!把他強行帶走,當然是為了留著活口做人質的吧?」

  的確,這麼想也沒錯。

  「要是這樣的話,馬上就會有恐嚇信或者聲明之類的送給首相吧?」

  「這種東西首相看了也沒用。關鍵問題是會不會給我看到……」

  涼子說到一半停住了,視線盯住某一點。我追隨著她的視線--全達聯的同道們,不,已經應該叫做「殘黨」了,潮水一般四散退去了。

  「看,那不是警視廳的公安部長嗎?」

  那是個五十歲左右的瘦長的男人,摘下墨鏡放到西裝內袋裡,裝作毫不相干的樣子正要離開。他雙耳和下巴都尖尖的,臉頰瘦如刀削,好像追丟了獵物的狐狸的臉。的確是公安部長--連這等人物都是全達聯的一員啊……

  涼子叫他,聲音裡分明別有用意。

  「哎呀,真是奇遇呀!竟然在這裡遇上您了!」

  「……啊,驅魔娘娘!」

  公安部長的聲音和表情好像見到地獄裡的魔女一樣,不,這並不是比喻而是陳述事實。

  美麗的魔女擋在狼狽的公安部長面前。公安部長徒勞地張口欲言又閉上了,轉身想要後撤,但是驅魔娘娘的部下就站在他背後--不幸那正是在下。

  當然公安部長這樣的大人物不可能認識我這樣的區區警部補,只當一個閒散人等,想從我旁邊繞過去。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動動腳,一腳絆住公安部長--這是從十年的警官生活中獲得的寶貴技巧。除此之外,在必要的時候還有「以妨害執行公務為名加以逮捕」這種更惡劣的技巧。我扶住搖搖欲墜的公安部長:

  「真對不起,您沒受傷吧?」

  我一邊說著偽善的臺詞,一邊把公安部長轉過去正對著涼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涼子拿了個緊身衣戰士的人偶在手裡--不是等身大小的,只有五分之一左右的比例。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反正緊身衣是綠色的。

  「你為什麼在這裡?不老實交代的話,這個緊身衣戰士會受傷哦!」

  「真、真是慘無人道!你,你是人類嗎?「

  「什麼慘無人道?一見別人的面就要逃,分明是做賊心虛!老老實實坦白吧,不然的話……」其實我上司的話聽起來才是惡人的言語。

  被逼無奈的公安部長更像狐狸了,不過是被獵犬追的狐狸。他近乎瘋狂地瞪著緊身衣戰士,突然大聲說:「好吧,我就是Doller有什麼不對!」

  他揮開我的手,悲鳴似的叫嚷著:「我,我對現實中的女人絕望了!不是失望,是絕望啊!我老婆背著我解約定期存款,用來跟韓國的美男演員幽會。大女兒跟希望當作家的男人同居了三年,那傢伙除了花言巧語騙女人什麼本事都沒有,光從我女兒手裡騙錢吃喝玩樂。二女兒又……」

  問都不用問,我就對公安部長的家務事一清二楚了。他二女兒成天化著曬傷妝逛涉谷,一天到晚翹課,還從家裡偷錢。別看公安部長是陰險的秘密警官大BOSS,其實還是深感家庭生活裡的孤獨感,悲哀而無奈的父親。

  看穿了公安部長跟事件沒什麼背後關係,美貌魔女故做溫柔親切地說:「真可憐啊,想不到您這麼辛苦呢。」

  「我、我的辛苦誰都不理解啊!」

  「哎呀,我能理解呀。不過不能絕望喲。絕望是愚者的結論,您可是將來的警官廳頭腦。一定要擦乾淚水重整羽翼……」

  「這、這樣啊……」

  公安部長就這樣被魔女欺騙著墜入萬劫不復的地獄最深處,我望著他重重歎口氣。真是日本精英的典型--從超一流的大學畢業,打倒對手,靠著媚上欺下一步一步往上爬,好不容易接近官僚組織的頂峰了,卻又總是家宅不安,只能在動畫裡的美少女形象上尋找心靈的救贖和寄託。與此相比還是我正常得多……等等,我也正常不到哪去。日日伴君如伴虎,對公安部長來說只是不時的災難,對我而言卻是日常生活。

  「嗯嗯,小泉,只有你才能體諒我……」

  「哎呀,您喜歡金色緊身衣戰士嗎?」

  「不對!小泉是綠色緊身衣戰士,金色的是福富香苗嘛!」

  公安部長一瞬間忘記了悲痛的淚水,發揮出fans的熱忱--不過更像是色情狂發作了。什麼「福」啊「富」啊「香苗」的,不愧是金色戰士,名字就這麼喜氣洋洋嘛。

  「好吧好吧,是綠色的對吧。不過不說這個,部長,防衛廳長可是在您的眼前被抓走的喲!作為對付恐怖分子的負責人,您打算怎麼處理呢?」

  涼子裝模作樣的聲音裡更添了幾分厲害。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斑駁青壁刻史遷,丹青揮灑義嶙峋~
若對尊貴或贊助會員有任何疑問,歡迎向我們查詢。我們的即時通或MSN: admin@eyny.com

使用道具檢舉

  博 士 (Goal)

~ 天水 ~ ~ 丹青揮灑義嶙峋 ~

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

帖子
8917
積分
38304 點
潛水值
525906 米
10
發表於 2008-12-3 02:54 PM|只看該作者
所有積分大於負-100的壞孩子,將可獲得重新機會成為懲罰生,權限跟幼兒生一樣。
  Ⅲ


  從甜美的幻想當中醒來,轉眼間公安部長又恢復了精英官僚那一面的自我。

  防衛廳長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綁架的,對公安部長來說可是相當棘手的情況。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現場如何處置之類的問題他還來不及想呢。

  公安部長對涼子使用懷柔政策:

  「藥師寺君,拜託你了!是這樣,請你在別讓媒體和市民知道的前提下,把防衛廳長救出來吧!」

  涼子彷彿冰雪女王一樣,冷冷地盯著公安部長:「哎呀,公安部長您手下不是有很多優秀的部下嗎?」

  「那些飯桶哪靠得住。成天就會瞎抓人和抓錯人,我的臉都被丟盡了!我是相信你優秀的能力才懇求你的喲,藥師寺君。」

  「是這樣啊~」

  這次她露出戲弄老鼠的貓的神情,連瞳孔都好像閃耀著爍爍金光。

  「好吧,既然您這麼有誠意,要我出馬也不是不能考慮。」

  「拜託了,拜託了!」

  「我知道了。我其實也公務纏身忙不過來,不過畢竟是公安部長您拜託的嘛。」

  還是兔女郎的打扮,涼子雙手叉在細腰上。

  「不過,請您一定要保證給我最大限度的便利。」

  「當然當然,只要我能做到的,什麼都行。不過,千萬別跟我的部下說起今晚的事情啊。」

  「好吧。只要您也遵守約定就行。」

  涼子回頭瞥我一眼,露出會心的燦爛笑容。

  「聽見了吧,泉田,拿到尚方寶劍了。明天就立刻開始行動!」

  我只有啞口無言地望著沙龍的天花板。

  就這樣,公安部長把公安部和他自己完完全全的正式賣給了地球上最危險毒辣的魔女。

  要說起來,實質上藥師寺涼子也是警官組織的一員。如果涼子救出防衛廳長,這就是代表警官組織全體賣給政府一個大人情。如果沒救出來,那時候責任就要涼子個人來承擔。

  這就是公安部長的算計,連我都明白得很,涼子不可能想不到。肯定是在充分瞭解情況的基礎上,涼子才裝作跟公安部長聯手的樣子。CAREER官僚就是一群讓人越來越討厭的生物。

  說起來長,其實涼子和公安部長之間的協定只花了五分鐘時間。這期間全達聯的幹部們好像匆匆開了個首腦會議。剛才做主持的那個男人有點腳軟的走到麥克風前,具有紳士風度的臉上顯出沉痛的神情。

  「各位,沒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故。為了避免不能理解的社會上對我們的曲解和迫害,我們全達聯決定暫時停止活動。這真是讓人遺憾的結論,但這最多只是暫停、中止,絕不是終結。為了全達聯一千年的大計,今晚無論如何也不要哭泣!」

  看來他們今後還想活動一千年啊。我周圍的男人們臉上都浮現出跟主持人同樣的表情,輕輕鼓著掌。仔細一看還真強忍著淚水。大概他們也有他們的執著和純情吧。當然我可不想有樣學樣。

  「那麼各位,請早回吧。今晚的事情就埋藏在心底,做好把秘密堅守到墳墓的準備吧。報紙和電視都無所謂,但請務必提防週刊雜誌!」

  客人們忙忙亂亂地湧出去了。涼子在人潮中叫住若林賈琪:「賈琪小姐,你快回去吧。」

  「可是……」

  「聽我說。你馬上回去,這裡發生的事別對外人說起。我找你有事會跟『白水仙』聯絡的。」

  「知道了,涼子你怎麼說就怎麼辦。」

  兩眼滿含著熱誠,若林賈琪用一雙大手握住涼子的手。

  「不過,你一定要聯繫我啊。不管什麼時候,不管到什麼時候,我永遠都站在涼子你這邊。」

  「賈琪小姐你好可愛~~真想讓把你這種熱情給『那個誰』猛灌個十大杯。好了,你小心點回去吧。」

  若林賈琪頻頻回頭,但腳步迅疾地走出了會場。

  不知道什麼時候,寬廣的地板上就只剩下涼子、岸本和「那個誰」了。

  防衛廳長被恐怖分子抓走了--光這一件事就足夠當長篇政治懸疑小說的材料了吧。然而對我的上司而言好像只是不足掛齒的小菜一碟。

  「不過,這說明廳長也算是個人物,可喜可賀嘛。要是國土交通大臣,肯定沒人要了。他要是得知廳長被抓走的事,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不甘心呢?」

  國土交通大臣和防衛廳長年紀相當,據說是明爭暗鬥的對頭。不過,涼子不是要把廳長的情報賣給交通大臣吧?

  「好了,今晚在這呆著也沒用了,我們也撤吧。泉田到我家來住。」

  「啊,為什麼?」

  「很近嘛。這裡是北品川,我的公寓就在高輪。」

  的確很近,步行也就是三十分鐘左右的距離吧。當然她總不能還是兔女郎打扮就走。

  「那我送送您。」

  「那你怎麼辦?」

  「送您之後,我會宿舍去。」

  「不許回去。」

  可沒什麼香豔的後續--涼子是想在自己家開作戰會議吧。關於這點的證據就是她也命令了岸本明。

  「岸本,你也來。」

  「啊?可、可是已經八點了……」

  「哪又怎麼樣?」

  「我家裡有回家時間限制,因為是良家嘛……我父母說九點前要回家的。」

  「說老實話,是不願意來我家嗎,你小子!」

  屁股上被高跟鞋尖結結實實地踢了一腳,岸本「哇」地大叫,那是痛苦和高興渾然一體的複雜的聲音,接著他就躺在地板上不能動了。

  「還裝暈倒,這個小狐狸。把他做成狐狸湯好了!」

  「做湯肯定也難喝。今天要不先放他回去吧?」

  「你會來嗎?」

  「嗯……」

  「不是還沒吃晚飯嗎?到我家吃吧。」

  「啊?!」

  「幹嘛嚇成這樣?露西安和瑪麗安肯定會給我們做飯的嘛。我去換衣服,你稍等一下。」

  結果等了三十分鐘以上。我覺得平常涼子換衣服總是很快的,今晚卻不是。等她出來岸本也不在了,我們兩人最後離開了洋館。



  Ⅳ


  露西安和瑪麗安,看到女僕打扮的這兩個人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她們不像應該存在的人,而是應該存在的東西。我也不知道這種感覺對不對,不過這兩人站在涼子左右的時候,真是像畫一樣的美。

  涼子自己公寓的餐廳,裝修和壁紙都很素雅,可以坐八個人的大餐桌也質地不俗。但其實這個房間是涼子數次以自稱「土耳其宮廷料理」的迷之物體對我的舌頭和胃大加荼毒的犯罪現場。看到牆壁上掛的風景畫,我慘痛的回憶又復活了,食道都覺得灼熱起來。

  兩位侍女準備的飯菜並不算什麼奢豪之物,三種麵包、三種餡餅、還有三種果醬,主菜是雞肉和鮭魚。肉和配菜在舌頭上感覺爽滑細嫩,安撫得味蕾熨熨帖帖,堪稱絕品。要稱讚她們倆的手藝完全用不著虛浮客套。

  飯後,涼子問我:「酒喝不喝?」

  「我還是喝咖啡好了。」

  「哼,你這傢伙真沒情調。」

  在玉泉園讓我買棉花糖的時候她也說我來著。雖然是抱怨可也是事實,我沒有反駁。我對自己是個無趣的傢伙這點早有充分的認識了,也想過自己個性要是更活躍瀟灑一點,應該會有不同的人生。可生來如此,也沒什麼辦法。

  兩位侍女送上香濃的咖啡,我猜可能是混合的藍山咖啡,味道比一般咖啡店裡的更顯上呈。

  「她們倆對咖啡也非常在行啊。」

  「我調教的好嘛。」

  「不怕她們青出於藍嗎?」

  「什麼嘛,那有什麼關係。」

  涼子一邊說一邊告訴兩位侍女什麼話,大概是轉達我的稱讚吧,兩人都沖我笑笑。

  不知道她們兩人在哪些事情上要仰仗涼子這位女主人呢?我對此興趣甚深,但涼子還沒告訴我。

  跟咖啡杯一起送上來的還有地圖,一米見方的東京都內地圖,涼子拿著一支紅色的馬克筆在圖上打×標記。

  「A是新宿御苑,B是食人螢火蟲出現的地方,也就是玉泉園。C是松濤的都知事公館……」

  涼子身側是瑪麗安,我旁邊是露西安,都很感興趣地看著地圖。

  「接下來D是位於北品川的變態OTAKU巢穴。把這四個地方聯結起來……」

  馬克筆在地圖上描繪出曲折的紅色粗線。

  「覺得怎麼樣,泉田?」

  我小心翼翼地評論道:「基本是沿著山手線西側的路線向南北延伸的啊。」

  「地面上是這樣。地下呢?」

  東京地下還有另外一個世界。那是近代才製造出來的人工世界。地鐵、上下水道、煤氣管道、給電線、用於容納洪水的巨大貯水槽,還有戰爭中準備的供軍隊使用的地下道路網和政府建設的種種地下設施,還有大規模的地下街道。

  還算是都市傳奇故事,不過多少也有點根源--眾所周知地鐵霞關站是給政府要人使用的防核掩體,只是政府不肯承認。難道「第一番」是知道這件事秘密的人嗎?如此說來是跟政府有關係的人嗎……

  女王陛下打破了沉默。

  「一直在思考?說說看。」

  我自然要回答女王垂詢,早就整理好了思緒。

  「我終於明白了。」

  「什麼嘛?」

  「您潛入全達聯集會的理由。」

  涼子輕輕瞇起秀麗的雙眸。我繼續說道:

  「全達聯的集會您最多只是順便去的吧?主要的目的地是那個會場。那座洋館建築在地下道路之上,可能還有進出口。所以您預測到那裡可能會發生新的事件吧?」

  「正是如此。我還以為又會放什麼蟲子搗搗亂呢,沒想到抓走了重要人物,有那麼一點出乎意料。」

  涼子又閉口不語緊盯著我。我想起某種奇異的感覺,總覺得肯定落掉了點什麼沒注意到。但到底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還有什麼事瞞著我吧?到底是什麼?」

  「我才沒瞞著你呢。」

  「那麼,總有些事是我不問您也就不說的吧?無論如何請告訴我吧。」

  「這傢伙越來越不聽使喚了啊。」

  「什麼?」

  「別在意,我自己的事而已。」

  「怎麼會不在意。」

  不知道我不高興的表情是不是很可笑,瑪麗安嘴角隱藏著一絲笑意。從我的位置看不見,露西安大概也在微笑吧。

  「難道……今晚全達聯的會場和玉泉園的雙日閣,都是同一個建築師建造的嗎?」

  涼子輕輕拍手:「了不起!不愧是我的副手,果然注意到了。」

  「多虧您給我很多提示……不過,到底是什麼人設計了這兩座建築?」

  她立刻回答了我的問題:

  「是個叫黑林道忠的人。」

  「是著名建築師嗎?」

  「算是吧。他一方面差不多是專門伺候別宮侯爵家的建築師,除了宅邸以外,也設計建造過大樓和驛站之類的東西。不僅在日本國內,好像在舊滿洲和臺灣也多有活動。」

  「這人已經作古了吧?」

  「五十年前就死了。」

  我展開想像力--應該在五十年前已經死去了的建築家,實際上生存在地下世界,變身成「怪人第一番」複出地面進行復仇行動……難道是這樣?

  說到地下世界,怎麼說也應該是加斯通•勒魯的《歌劇院幽靈》尊為王者。不過這「第一番」看起來跟藝術實在沒什麼緣分,年齡也不相符。我看見的人影怎麼想都要年輕很多--難道還有共犯嗎?

  「那明天開始就把搜查範圍延伸到地下嗎?」

  聽我這麼一說,女王陛下左右搖頭:「地下跟地底可不一樣哦!」

  「怎麼不一樣了?」

  「地底住的是地底人,地下住的是地下人嘛!」

  「……哦。」

  「這點區別可要分清,好歹你也是我的侍從長嗎。」

  就算是「好歹」,我也不情願,不過我也不能太在意。我想,涼子作為一個「怪奇•十二號星期四」的熱衷愛好者,非常喜歡地底人,所以能把一連串的事件跟東京地下聯繫起來就很高興……大概是這樣吧。愛好者的心理真微妙啊。

  剛剛這樣一想,我也發現自己冒傻氣,尷尬地假裝咳嗽起來。露西安從餐臺上拿礦泉水瓶遞給我,我說了「merci」(謝謝)之後,又向涼子提別的問題。

  「即使如此,為什麼不能盯住地下呢?」

  「東京都內的烏鴉沒有什麼異常行動。這說明其原因跟空中沒有關係,而是跟地面和地下有關,這不是明擺著嗎。」

  這句話引起了我意外的聯想,再三斟酌,最後還是說出來了:

  「您知道『山枯』嗎?」

  「山豬的親戚?」

  「不是的。」

  看來涼子不知道「山枯」的事,我感到有必要解釋--當然,也說了我是從室町由紀子那聽來的。一開始涼子興味寡然地聽著,但是等我說完了,態度陡然變了:

  「哼,你還知道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啊。」

  「不是我知道,是室町警視。」

  「那,要幹掉那傢伙應該怎麼辦?」

  難得陛下不恥下問,我卻答不上來。我也問過室町由紀子,卻沒有打倒地下妖怪的辦法,只有使之現形的方法。我只好回答:「我不知道。」

  「那該問誰呢?」

  深吸一口氣,我回到:「室町警視吧。」

  怎麼說這都是理所當然的,本來就是從室町由紀子那聽來的嘛。

  涼子的表情有風雲驟變的傾向:「你說讓我請教那個『巡迴演員由紀』?」

  「只要對查案有幫助,她會很高興告訴您的。」

  「哼,她高興的只是我向她低頭吧。開什麼玩笑!要是非要問她的話,不知道也罷!」

  「您又固執己見了。」

  「廢話多,固執己見和蠻不講理的人才能勝利!」

  原來如此啊。我感歎著,當然很難贊同。

  以前也是如此--我用駕馭猛獸的辦法,從旁煽動涼子。

  「也沒什麼不好呀,這不是為了您建功立業,讓室町警視協助一下嗎……」

  「這倒也是……」涼子有點煩惱地撩起茶色的秀髮,「算了,不管怎麼樣都要等明天了。先看看公安部長會怎麼行動再做決定吧。」

  「您不信任他嗎?」

  「泉田,你還不瞭解所謂官僚嗎?那個傢伙啊,只要不用負責任連自己親爹都能幹掉,要不是怕報復好朋友都能出賣,怎麼能信任?」

  她自己也是官僚之一,這評價真是了不得。

  露西安靠近過來跟涼子對話。儘快她們說法語而且語速很快,我只能理解只語片言,還是聽出來是涼子發出了下一步的什麼指示。

  「餌料要好好準備喲!」

  難道她要開始養寵物了嗎?我想了一下,卻沒有更多注意。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斑駁青壁刻史遷,丹青揮灑義嶙峋~
成為伊莉的版主,你將獲得更高級和無限的權限。把你感興趣的版面一步步地發展和豐盛,那種滿足感等著你來嚐嚐喔。

使用道具檢舉

  博 士 (Goal)

~ 天水 ~ ~ 丹青揮灑義嶙峋 ~

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

帖子
8917
積分
38304 點
潛水值
525906 米
11
發表於 2008-12-3 02:56 PM|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山枯奇談》


  Ⅰ


  從新宿御苑的事件發生起,這是第三天。

  我早上九點到警視廳上班。看到身穿深紅色夾克的我到達的時候,其他上班的便裝同事都一副大為驚訝的表情--這我早就預料到了。即使不知道裝得好不好,我還是儘量作出平靜的樣子,走上玄關的臺階。

  昨晚,我沒有回宿舍。直到十二點都一直跟涼子商量各種問題,她又這裡那裡的打了很多電話,然後我就在客用寢室借宿了一夜。用過早飯,涼子開著愛車JAGUAR,捎帶我也同乘她的車。

  為了避免無用的誤解,我也可以在離警視廳遠點的地方下車,步行上班。但是這種小問題涼子沒說出口,我也不好意思提出。

  進入刑事部參事官室,涼子馬上詢問前幾天以來各個事件鑒定結果的情況,而回答讓女王陛下大怒:「什麼,還沒出結果?!磨磨蹭蹭的幹什麼呢,真是的!照這個樣子不是到人類滅絕都來不及了?」

  我只好先勸著:「才兩天功夫,還得不出科學結論呀。大概光靠科學搜查研究所忙不過來,還要委託什麼大學協助調查吧。光決定委託哪所學校就得花差不多兩天呢。」

  「這些破事我也知道。就是知道才說他們沒用的嘛,這我不說難道你就不明白嗎?「

  「對不起。」

  我都沒想,為什麼又是我要道歉。現在最重要的是如果不能儘快解決這一連串的事件,今天和明天說不定又會發生什麼事。因為平均下來也就是半天左右發生就會一起,光是今天到正午前都有可能飛來什麼凶報。這可不行,要是這樣涼子就更高興了……

  這一串的事件是各個獨立的,並且是各個的犯人分別犯下的--這種可能性完全被涼子一笑置之。其實我也這麼想。不說這種連續發生的偶然性概率太小,又不是災害也不是事故,而且事件背後包含著某個人的某種意圖,這點不容置疑。

  女王陛下踏著高跟鞋的脆響地走近辦公室--像熊一樣雄赳赳氣昂昂,不過用熊比喻太不足形容她的豔光四射了。

  「我很想找個負責人來暴罵一通,不過嘛,罵誰比較好呢……」

  「不說這個,眼下光協調管轄權就很夠忙活了吧。新宿御苑的事是公安部直接接手,玉泉園的食人螢火蟲事件由池袋南署負責,都知事公館的老鼠事件有富穀署,防衛廳長被綁架的事是……」

  「當然是公安部了吧。」

  這番對話的意思除了當事人之外,只有我和涼子能理解。

  九點三十分的時候傳出了防衛廳長的消息。

  政府公開發表,防衛廳長患膽結石住院治療了。電視新聞的畫面上,內閣官員低垂著視線含含糊糊地發佈這個消息。這位中年男性官員給人的印象好像是破產前夕的小銀行分行的代理行長。關於防衛廳長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是瞭解了事實還能臉不變色心不跳的撒謊呢,還是一樣也蒙在鼓裡單純地宣佈消息而已。

  「總之打算先拖延時間吧。」

  「拖延時間也最多只能一周吧。要是過了這段時間,不知道是發佈廳長失蹤的消息呢,還是瞎編一個理由說他辭任呢。」

  「不管怎麼說,廳長大人的政治生涯都跟車前子一樣風雨飄搖了啊。」

  涼子說得興致勃勃,關於這點我其實無可指摘。

  「好像防衛廳的記者發佈會現在也摸不著頭腦呢。」

  「當然了吧。什麼記者發佈會,還不是只有照抄官方公開的發表消息。使用自己的頭腦和手腳探求事實真相的記者,只存在於很久以前的電視劇裡啦。」

  撿到當權者恩賜的消息,自己當傳聲筒發佈出去,會產生自己也是當權者的錯覺呢--這話雖然刻薄,不過大報紙的政治部記者或者評論家什麼的,大半正是這種類型。

  「不管政府怎麼遮掩,等第一番那邊發出廳長被綁架的宣言文書之後,也要到此為止嘍。」

  涼子陰險地笑著,這次我有話要說:

  「他可能的確到頭了,不過要是這樣,您不也沒有抓著公安部長的弱點暗地活動的餘地了嗎?」

  「是嗎。」

  嘴裡肯定著,涼子瞪著我說:「什麼叫『暗地活動』,那叫大顯身手!」

  「我失禮了,請您原諒。」

  「不可饒恕,回頭再收拾你。不過,國家公安委員長說什麼了沒有?」

  「好像還沒說什麼意見。」

  現在的國家公安委員長是位女性,年輕的時候曾是非常知名的美貌電影演員。按跟她同年代的丸岡警部評論:

  「儼然一副高雅優美的年輕太太的樣子啊。跟那時候比起來,嗯,體重增加了得有五成吧……」

  她是在前任國家公安委員長突然失蹤的情況下出乎意料地繼任的。雖然算不上惡人,可也沒有什麼身負監督警官機構的重任的自覺。又有種種懷疑,指責她接受右翼團體的政治獻金、參加暴力團相關人士的婚禮、讓自家的家政保姆當公職秘書等等,怎麼說也是問題不斷。

  最開始警方上層因為這個「好糊弄的大臣」的出現相當慶倖,現在也厭煩了她頭腦簡單,根本不拿她當正經對手,最多只期望她在向國會提交答辯書的時候能夠一字一句照本宣科,漢字上還清清楚楚地標明平假名呢!

  「管她呢,反正警官幹了什麼她也沒話說,無所謂啦。說起來那位重妝老太婆本來對警官什麼的就不關心嘛。」

  這是涼子的評語。

  不管國家公安委員長怎麼樣,警官廳長和警視總監無論如何也得醒目點吧。警官廳長方面,以視察反恐怖行為工作為名,不明所以地到拉斯維加斯出差去了;警視總監並不是無能、沒責任感,可不知道為什麼腦袋總有點脫線。今天他號稱到廳裡各部室巡迴探望工作在第一線上的部下們,十點的時候出現在刑事部門口,張口第一句卻是自己作的俳句:

  「匪夷所思,即非冬日,何來落葉?」

  全場立刻靜得像墳場一樣,誰都明白他是在吟詠新宿御苑那件事,可實在不知道應該做何反應。大家面面相覷的時候,總監很不滿意地說:

  「我好歹也被稱為『文人總監』哪,怎麼也該有點表示吧。」

  才沒人這麼稱呼,只是他自稱而已。不過他老人家比只對高爾夫球和麻將牌有興趣的關東管區警察局長大人還好點罷了。

  總監接著發表第二句:

  「紫陽花開近黃昏,雨音瀟瀟」

  比剛才那句好,不過不懂部下的心理這點,完全沒有長進。

  目光在部下們臉上掃了一圈,總監的心靈明顯受到了傷害,大概在想「一個一個的,全都不懂文學」。從古以來,詩人和哲學家都是孤獨的啊!

  「好吧,總之各位,為了不辜負一千兩百萬市民的信賴,好好努力吧!」

  警總留下一本正經的訓辭正要離去,卻在門口看見了架著手的涼子。

  「啊,藥師寺君,十一點的時候到我房間來一下。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你可一定要來哦。」

  總監跟其他各位大人物不一樣,好像並不是很敵視涼子,大概他沒有可供涼子脅迫的把柄。說不定就是因為這樣才成為被人稱道的英明總監的呢。

  走出刑事部的大房間,一邊往參事官室走,涼子一邊跟我聊天,並不是關於總監大作的文學評論。

  「如果恐怖分子在東京地下安裝了爆炸物,一起引爆怎麼辦?」

  「這種無聊案件交給由紀去辦唄。」

  「您是說室町警視嗎?」

  「是警備部負責吧,爆炸恐怖分子?」

  「這倒沒錯……」

  「由紀不是挺適合嗎。女搜查官勇鬥以一千兩百萬市民為人質企圖火燒首都的窮凶極惡的暴徒。典型的低成本警官電視劇女主角形象,正合適那傢伙。應該把這題材告訴電視臺呀!」

  「那你就不幹警官去當電視劇製作人嗎?涼子。」

  平靜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由於出乎意料,涼子的身體震了一下。說她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身,可有三十度左右的怒氣擺在臉上,一百五十度左右拉開開戰的架勢,完全是暴走的姿態。

  「真差勁呀,立在背後偷聽別人談話。」

  她在和室町由紀子視線交匯的一剎那射出這句話,由紀子的柳眉立刻無聲地皺成弧形:

  「我才沒有立著偷聽!你的聲音太大了,再說這裡是走廊!」

  「你又沒坐下來,站著聽見的就是立著偷聽唄。不然還能怎麼說?」

  截住本來想說話的由紀子,涼子追加上過剩的反擊:

  「我說你沒事閑的跑到刑事部這層來幹什麼?當間諜嗎?」

  明明說了也沒用,可個性認真的由紀子還是有點氣惱地解釋了。有聯絡消息說要面見她的人到玄關大廳了,電梯滿員她才打算走樓梯下去的。說起來,樓梯就在我們旁邊。


  Ⅱ


  「內勤官小姐。」

  前來會見由紀子的人第一句這樣稱呼她。她穿著樸素的運動裝制服,還是一副女子高中生的模樣。算不上美少女,但是那健康的紅撲撲的雙頰,在時下也是少見的珍貴了。

  因為她稱呼由紀子為「內勤官小姐」,就不難判別她是從哪來的了。今天不是週末,不過據說她所在學校的創立紀念日,全體休課了。

  「咦,是這孩子要見由紀啊。」

  涼子好像看什麼珍稀動物似的,很不禮貌地盯著人家打量。之前她說「想見由紀的,什麼人這麼博愛?」,一直跟著來到玄關,還命令我也同行。

  「那你是從偏遠的地方專程跑來的?也不知道你到東京要幾天,真辛苦你了。」

  「我家也在首都圈喲。」

  「啊,是嗎?我只聽說那地方產日本狼和槌子,沒想到還出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呀!」

  少女的眼睛一如字面上說的,睜得滾圓。也不知道是被涼子的美貌鎮住了呢,還是被她毫無常識性的言行迷惑了呢,還是因為被稱讚可愛而高興--大概她本人也不明白吧。

  由紀子溫柔地笑笑,帶著少女到走廊的沙發上坐下。

  「多虧你來了呢,WU-YO小姐。以前沒能好好聊聊,真可惜。」

  看來少女名叫WU-YO。不引到辦公室,而是走廊的沙發,果然是由紀子風格的行動。比自己年少的女孩子也稱呼「小姐」,也是由紀子的風格。不知道「WU-YO」的漢字怎麼寫呢?我跟著她們,守在坐沙發的兩人旁邊。

  「金森先生--你祖父還好嗎?他告訴我很多鎮子的歷史和傳說呢。」

  「我爺爺上個月去世了。」

  由紀子雪白的手捂住嘴,驚訝道:

  「啊,這樣嗎?哎呀,我都不知道,真對不起。能不能問問,他為什麼去世了?」

  「被殺了。」

  這是在電視劇裡就會大加效果音的關鍵時刻。由紀子輕輕斂住氣。跟我站在一起的涼子,眼中開始閃閃發光。

  「我想是因為山枯的事情。」

  我下意識地邁出一步。涼子可不像我,毫無顧慮地走上前去。阿登打開手裡的提包,從裡面取出一封很厚的密封的信,遞給由紀子。

  「我在爺爺時候找到了這個,在上鎖的抽屜裡。台頭是寫給內勤官小姐你的,所以我就拿來了。」

  由紀子道了謝,對少女的祖父很在心的樣子。我也一樣--被殺可不同一般。

  涼子還是架著胳膊,沒有離開的意思。她的視線平均地分別落在阿登這位少女,和由紀子手中厚厚的書信上。這位真誠樸素的少女,由於跟環境格格不入,有種奇妙的感覺。涼子再怎麼橫刀立馬,也不能從由紀子手裡把信生搶過來吧。

  由紀子轉移視線看到我和涼子,我趕緊目光致意。由紀子有點迷惑,不過並沒想把我們趕出去。她左手還拿著信,有點心疼似的右手輕輕握住少女的指尖。

  「那,當地的警官說什麼?」

  「爺爺早上起來還好好的呢,突然倒在院子裡,身體上到處都有被蟲子刺了的痕跡。警官非說是事故……什麼被馬蜂蟄了之類的……我根本不信。」

  「這樣啊……」

  「他表情很可怕,翻來覆去地說,『別太過分了,不然你會被抓啊』什麼的……」

  唉,我歎息一聲。

  「現時的警官,要麼是製造不存在的犯罪,要麼是否認分明存在的犯罪,如此而已。」--我讀過這樣一則達者的批評。就算這是過分的誹謗,可一般市民也能感覺到存在著這樣的實例,真是太遺憾了。

  涼子突然插話:

  「這裡不合適長談,到我房間去吧?」

  「為什麼要去你的房間?」

  「這是私事,不能佔用辦公室--你就喜歡較這種死理是不是?我可不管你怎麼公私分明,只是想請這位小妹妹一起喝杯茶而已。」

  涼子看著少女:「來吧,小妹妹。」

  「好,好吧。」

  好像聽到女王陛下的命令追趕出去的侍女一樣,少女從沙發上站起來,有點磕絆地跟著昂首闊步的涼子往外走。

  「趁她還沒改主意,走吧。」

  我在耳邊輕輕一說,由紀子也很不情願地站起來,輕輕把手搭上少女的肩。

  「這裡確實沒法慢慢說話。走吧,WU-YO小姐,不用怕。」

  不管涼子本意如何,現在的確需要能夠聽這位元少女詳詳細細的說話的時間和空間。不過,涼子洛可哥風格的辦公室,是不是可以安撫少女的情緒的地方,這還有待疑問。

  貝塚里美好奇心滿滿的樣子,端了四人分的茶來。在催促下少女講起,她爺爺死前曾經接到過好幾次奇怪的電話,爺爺總是對著話筒怒吼,又好像很恐懼的樣子。

  止住由紀子的話頭,涼子又問道:

  「小妹妹,你知道打電話的對方是誰嗎?」

  「好像是黑、黑林。爺爺是這麼說的。」

  「黑林?難道……他有沒有說起過黑林道義?」

  「我不知道名字,不過『黑林』這個姓沒錯。因為是很少見的姓氏,我就記住了。」

  「安打!」涼子的輕語中包含著很多種意味。聽到「黑林」這個姓,我也按捺不住了。

  「怎麼回事,涼子?」

  「怎麼回事,警視?」

  由紀子和我異口同聲。少女WU-YO有點狼狽地看著大人們。

  「難道黑林道義是……」

  「對,黑林道忠的孫子。」

  「要是這樣的話,我爺爺知道他設計的建築物的構造呢。說不定,連設計圖都有……」

  「……」

  「怪人第一番的真實身份,就是這個黑林道義嗎?」

  對我有點性急的追問,涼子沒有馬上回答。她投向WU-YO的視線意外地冷靜。

  「先不說這個,還是聽聽小妹妹說的吧。你沒意見吧,由紀?」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斑駁青壁刻史遷,丹青揮灑義嶙峋~
若瀏覽伊莉的時侯發生問題或不正常情況,請使用Internet Explorer(I.E)。

使用道具檢舉

  博 士 (Goal)

~ 天水 ~ ~ 丹青揮灑義嶙峋 ~

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

帖子
8917
積分
38304 點
潛水值
525906 米
12
發表於 2008-12-3 02:58 PM|只看該作者
如果你忘記伊莉的密碼,請在登入時按右邊出現的 '找回密碼'。輸入相關資料後送出,系統就會把密碼寄到你的E-Mail。
  Ⅲ


  少女重新自我介紹了一下,她名叫金森吾友(WU-YO),她去世的爺爺好像叫延孝。

  少女好像要靠到由紀子身上一樣,同她一起在沙發上坐下,面對著涼子。我則站在涼子身後。

  「跟你這樣面對面的,小妹妹會覺得有壓迫感吧。你坐到我旁邊來。」

  我遵照涼子的指示坐下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表情或者動作很奇怪,少女嘴角微微上揚,輕笑了一下。

  在少女開始話頭之前的僅僅十秒的時間裡,我默默地整理了一下思緒--不加以美化地老實說,就是拼命調動我根本不存在的那點可憐的智慧。眼下當然要聽少女的談話,但我總覺得這麼做有點彆扭--不說是太悠閒了吧,至少在都內連續發生奇怪的案件、防衛廳長被綁架的情況下,這樣不太合適。

  但是我立刻反省:輕視眼前的案件,不聽民眾切實的呼聲,這無疑會招來對警官的不信任。一定要以面見警視總監時的心情,仔仔細細地聆聽眼前沙發上少女的談話。

  由紀子溫柔地問她:「你爺爺到去世前情況好嗎?」

  「爺爺非常不高興。」

  「為什麼?」

  「因為要村鎮合併,成立新的市,我們的鎮子就要失去了。」

  「啊,是這樣。別說金森先生,我也覺得非常遺憾。」

  「不止這樣,新成立的市名還非常差勁……」

  「什麼名字?」涼子插口問道,雙眼閃爍著期待出現問題的光芒。這女人真麻煩。

  「叫『關東中央市』。」

  三個大人馬上反應為把發音轉換為漢字,而少女說:「不是漢字,就是平假名。因為這個市差不多位於關東地區的中央,就叫關東中央市。結果平假名的倒流行起來了……」

  「哈!」涼子笑出聲來,當然不是笑這位少女。連由紀子也沒能把無奈的表情藏住。

  「這個名字是居民投票決定的?」

  「才不是呢。也不知道是誰選出來的人,反正有一群審議會什麼的人,他們決定的。我爺爺非常生氣,說他們是日語的公敵,誰都沒權力抹煞從鐮倉時代就傳下來的歷史地名。」

  「一點沒錯,官差全都是日語的公敵,專門喜歡幹破壞富有歷史的地名之類的事情,你看,四國呀九州也……」

  「涼子,我說你先別插嘴。」

  由紀子提高聲音說。涼子皺起柳眉想要反駁,最後還是不滿地閉上紅唇。看來她也發現自己岔開話題了,這可不容易。

  「這是爺爺整理的關於『山枯』的資料。只有一部分,而且是我複印來的。」

  好像真的只是一部分,只有3頁左右的A4複印紙那麼多。

  「資料實物沒有了嗎?」

  「被拿走了。」

  「被偷了嗎?」

  「不,是被騙走的。」

  聽少女的說明,是從東京來訪的名叫黑林的那個男人,向金森老人花言巧語了一通:

  「這麼珍貴的資料要是被埋沒了多可惜。請交給我吧,我會向東京的大出版社舉薦,讓他們出書。」

  典型的欺騙地方文化人的辦法,這些總覺得自己沒得到正確評價的人就這樣成為被害者。以前也有過先例,以出版費用的名義撞騙錢財,不過金森老人的情況不同。

  差不多五個抽屜的資料全被黑林拿走了,是個助手模樣的男人開著小貨車到金森家運走的。

  金森老人一直等待著出版社方面的聯繫。但是等了差不多一年之後終於忍不住了,主動聯繫起來。他照著當初給他的名片直接往東京打電話。

  黑林的確是本名。他的行為明確無疑是欺詐,但不知道是面對老人不小心呢,還是他本人沒有欺詐的意識,就這樣洩漏真名。無論如何,老人聯繫上他以後,黑林的態度非常無理蠻橫,他通告金森老人,說他的抗議完全是出於臆想,情況嚴重的話還會起訴老人誹謗。這封通告文是以律師的名義附帶著內容證明一起送到的,金森老人立刻臉青青無話可說。

  此後很快老人精神就差了,家人都很擔心。但他聽說村鎮合併後的新市名叫「かんとうちゅうおう市」之後大怒,怒氣又變成動力,決定不再為「山枯」研究的出版忍氣吞聲,因而再次聯繫了黑林。他反反復複的致電黑林,自知不好但還是以威脅和恫嚇向黑林表示抗議。

  就這樣,黑林終於約老人到東京見面,同時暗施毒手,以致金森老人突然去世。他從公民館的圖書室出來,回到家的同時倒了下去,就這樣停止了呼吸。村裡診療所的醫生診斷為「急性心脈不全」,吾友卻不能信服。爺爺生前認真地告訴孫女:

  「如果爺爺死得奇怪,一定是被黑林那傢伙殺死的。你把這事要告訴警官。」

  孫女忠實地遵守爺爺的委託,結果在警官那毫不奏效,實在沒辦法了只好來找「內勤官小姐」。

  由紀子抱住少女的肩:「真難為你了。這件事我一定會好好處理的。」

  「她答應你了就絕不會食言的,放心。」我終於忍不住插話說--涼子的鞋跟立刻踩住我的鞋尖。少女並沒注意到我態度上微妙的變化。

  「是啊,內勤官小姐,拜託你了!」

  「好吧小妹妹,讓我看看那些複印文件。」踩在我鞋上的鞋跟輕輕碾了一下,涼子向少女靠過去。她臉上浮現出熠熠生輝的燦爛笑容,因此更加可怕。被踩住的腳並不怎麼痛,但足以引起我自我警戒和恭肅。

  三張複印紙並排擺在茶幾上。看起來是金森老人親筆書寫的,但是他用的是水筆,字體又自成一格,實在很難讀。而且行文中時時出現舊假名,似乎是引用古書的內容。就算要出版,把這樣的原稿進行排版也會相當費力。

  「嗯,這個……應該是『關八州古風土記』吧?」

  「這是は嗎……不,不對,是變體假名的の吧?」

  「『禦家人』,這說的不是江戶時代而是鐮倉時代吧……」

  我們三個人合起來,讀這段古文還是非常費勁。值得佩服的是涼子辦公室的桃花心木制的書架上,竟然擺著古語辭典,可以拿來一用。不過,都多少年沒翻查過古語辭典了?據說現在的高中生總是偏向理科,古文之類無用的科目早就沒有了。古文的真偽倒是沒什麼影響,但是變不成戰鬥力。

  即使如此,我們還是理解了文字的概要:五百年前,關東一帶由後北條氏支配的時代,這片土地上曾經發生過名叫「山枯」的現象。人人都怕這是一種巨大妖怪所為,非常恐懼。關於這件事文章中引用了很多文獻。

  根據《關八州古風土記》:「一夜天明,遍山草木盡皆凋零。」文中清清楚楚的記載,讓人一想像那種情景就不由戰慄起來。

  與其說是山,可能更像是「丘」吧,長滿了櫟樹、桐樹、楢樹等等,還有茂密的野草。這樣遍體翠綠的山坡一夜直接變成了光禿禿的荒山,居民會有怎樣的恐懼呢?

  「這樣讀下來就覺得,把新宿御苑變成荒苑的兇手只能是『山枯』嘛。」

  「如果那東西確實存在的話。」

  我想說的糾正被由紀子先說了。涼子卻毫不在乎,語氣歡快地接著說:「『山枯』這個東西,到底是植物還是動物呢?說不定是礦物呢。」

  「啊,礦物?」

  「是呀,土呀岩石之類的,本身說不定也有生命吧。」

  「嗯……」

  我想起小時候讀過的宇宙科幻小說,是關於探索恆星間空間的太空船在未知的行星和衛星上遇到種種奇怪生物的故事。可能是範•沃格特的《太空船比格爾號的冒險》,也可能是一般兒童向的二流作品。其中出現過諸如「電生命」和「瓦斯生物」等各種各樣的怪物。

  於是我產生了根本性的疑問:我從大學畢業之後,就職單位到底是何種組織來著?好像是警視廳的說,肯定不是地球防衛隊或者宇宙艦隊什麼的。

  「住在鐮倉的學者僧人說,是居住與地底的山枯吸收了寄居的山川草木的精氣,使他們都衰老枯死了……雖然《關八州古風土記》裡的確有這種記載……」

  由紀子纖細的指尖輕觸下唇沉思著。那少女突然帶著竭盡全力的表情站起來,好幾次深深鞠躬:「拜託了!請幫爺爺報仇。剛才還拜託過內勤官小姐……無論如何,求你了!」

  少女沒有用謙體而用昵稱稱呼自己的爺爺,明顯表露出內心的感情。

  「爺爺他好可憐。雖然有點頑固倔強,可沒做過任何壞事。自己花幾十年心血做的研究好不容易可以出書了,他正高興呢,結果卻被背叛欺騙……如果不能報了仇、到他墳上去告祭的話……」

  少女的聲音帶了哭腔。由紀子握住少女的手,而涼子像男人一樣挺起胸說:「包在我身上了,小妹妹。警官呀,就是專門掃除除了自己以外的壞人的。我一定替你報仇!」

  我試圖勸告她:「這樣好嗎?下這種保票。」

  「這還有什麼好說的,犯人明顯就是黑林嘛。除了他還有什麼嫌疑人,你倒說說看。」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再說到底是不是謀殺,還沒有證據……」

  我的聲音變弱了。聽少女的話,條件證據實在是太充分了,只是沒有物證。金森老人的遺體當然也已經火化了,有必要對遺骨進行鑒定,但是結果如何還是未知數。

  即使如此,涼子也是正確的--至少比我更正確。不能在這種時刻大大方方說出「包在我身上」的人,不應該成為警官。即使是涼子邪惡的本性裡,也有不同的地方。

  「黑林好像在研究生化武器,具體說來就是昆蟲,馬蜂、蟑螂、螢火蟲、黑蟻、蝗蟲……」

  涼子扳著手指算,使由紀子有點不快似的輕輕聳肩。

  「所以黑林這傢伙,就是利用馬蜂讓金森爺爺永遠沉默了!」

  「喂涼子,到底這黑林是什麼人?你知道什麼都告訴我們呀。」

  這是我也想知道的。在包括少女的三人的視線集中下,涼子得意洋洋地開始講述。


  Ⅳ


  黑林道義是建築家黑林道忠的孫子,具有防疫學專家和農學博士的稱號,因為其對侵害農作物的害蟲、害獸的研究,是在國立研究所擔任享有教授待遇的高級研究員。

  他本來是正經的學者,不知道什麼時候卻改變了,總是臆想會有「強大的外敵前來攻擊日本」。

  「蘇聯肯定會來攻擊日本。為了對抗他們的核武器,我們本來也應該準備核武器的,但是總有一幫蠢蛋反對核武器。所以我才提倡,我們要用生化武器!就算有一百萬蘇聯軍隊登陸日本,放出一億隻馬蜂,也能把他們統統殺光!」

  這是他在蘇維埃聯合共同體尚還存在時放出的話。黑林博士就以這種狂熱的態度沉浸在生化武器的開發研究中。

  但是蘇聯這該死的國家始終對黑林博士不懷好意成心搗蛋,偏偏在博士偉大的研究尚未完成的時候就早早解體了。殲滅蘇聯的鴻志大願化為泡影,黑林博士儘管非常氣惱,最終還是恢復了士氣。畢竟想侵犯日本的外國還有的是,生化武器能發揮作用的那一天終將來到……

  然而卻發生了一件事--也不知該算慘劇還是奇聞--進入二十一世紀後,農業水產大臣降貴視察研究所的時候,黑林博士因為能讓大臣見到自己的研究成果而興奮不已。實際上,博士的研究成果被不能理解他的偉大的愚蠢官僚們埋沒了,在一點預算也沒有的情況下,實在是需要一個能夠起死回生的大表演。

  研究所的頭頭們戒備著黑林博士不安分的言行,想讓他遠離大臣。但是衝破了他們的阻止的黑林博士,在大臣鼻子底下打開了手裡的玻璃瓶……

  「請看這個,大臣!」

  放出來的馬蜂用粗大的蜂針猛蟄了一下大臣的鼻子,使他慘叫一聲倒下了。不幸的大臣的鼻子腫得像大鼻子名人•茶水博士(一樣,被救護車直接送到醫院去了。

  儘管大臣的鼻子在十天左右以後恢復了原來的尺寸,黑林博士已經不能在研究所呆下去了。成問題的不僅是使大臣的鼻子增加了三倍的體積,更重要的是發現了他受賄的事實。

  黑林博士從向研究所提供實驗器械的製造商那裡,巧立名目弄走了好幾百萬的資金,忍無可忍的製造商最終向農林水產省的次官直接告發了。

  接受審查的時候黑林博士也毫無愧意:

  「我是為了國家而堅持研究,本來應該由國家支付研究費。既然國家不給,我從理解我的有志之士那裡接受捐助,有什麼不對?」

  面對這種惡劣的態度,誰也不肯幫他一句話,最後黑林博士遭到起訴,研究所也為了懲戒免了他的職。起訴後,一審判決有罪,懲役一年。黑林當然提出了上訴,卻在二審中也被判有罪。

  「黑林博士還會繼續上訴吧?」

  「當然了。」

  「出結果了嗎?」

  「還沒有呢。實際上最高法庭的判決就在下個月做出。」

  除非出現清清楚楚的新證據,黑林博士還是會被判有罪。由於他沒有反省或者悔悟的意思,大概連緩期執行也得不到。這樣下去,黑林博士定然要進監獄了。難道他是在此之前的拚力一搏嗎?

  我覺得有必要對此加以確認,要說涼子本來是怎麼把這一串的事件跟黑林博士聯繫起來的呢?

  「啊,就這回事?我不是說過嗎,是他祖父黑林道忠建的雙日閣。」

  她調查黑林道忠的時候,注意到孫子道義的存在,並且瞭解到他是個相當麻煩的問題人物。就算信服了這種解釋,我心裡也不由產生了新的疑問:

  「黑林道義現在多大年紀?」

  「六十歲左右吧。」

  「六十歲嗎?」

  「怎麼了,你發現什麼了嗎?」

  有個疑點:昨天晚上,如果我在全達聯集會場的天井看見的黑影是」第一番」的話,就不可能是黑林。那矯健靈便的年輕身體,別說六十歲,無論如何都不像有一點年紀的男子,絕對是不同的人。

  涼子的視線探察著我的表情:

  「泉田,想什麼呢?還有什麼地方不對?」

  「是的,我有個疑問。」

  「說說看。」

  「『第一番』難道有共犯嗎?」

  室町由紀子和金森吾友都很驚訝地看著我。當然了,她們又不知道「第一番」這個任意起的代號。

  「共犯嘛……要是有的話,就叫『第二大屁』吧。」

  涼子成心地笑說。

  「那,你為什麼覺得有共犯?」

  「請問,泉田警部補,『第一番』是什麼?」

  由紀子也在問我,知道問涼子也得不到回答。

  「對不起,我待會再說明。」

  我向由紀子致歉後,先回答涼子的問題:

  「昨晚雖然我只看到一點點,但以那種身材和動作的矯健,怎麼看都不像老人啊。」

  「你說是年輕男人?」

  「是啊,年輕的……」

  正要說「男人」的時候,我的聲帶卻沒有震動。我突然想起來什麼東西--對,很重要的事情,就是這種感覺。

  涼子銳利的目光掃過我的表情,突然從沙發上站起來:

  「哎呀,都這會兒了。」

  她用誇張的動作看了看從巴黎買的手錶,是名牌Victory•卡迪亞。

  「泉田,走吧。」

  「去那裡?」

  「去日本俳句第五最差的大叔那兒。」

  她說的是警視總監。總監確實是叫涼子這個時間見他,但叫的只是涼子,沒道理也叫了我這種小角色。

  「沒事啦,反正總監也會帶著人的嘛。你只要別說話跟著我,聽候使喚就行了。」

  我就是抵抗也沒用,只好向由紀子行了一下禮,跟在昂首闊步的涼子身後。由紀子好像正要把少女送出去的時候,涼子在門口回頭說:

  「小妹妹,到我回來之前你呆在這兒就好啦。反正我也不去多久。」

  她這是偏偏不讓我跟由紀子說明,成心讓她不明就裡。我沒辦法只好保持沉默,當女王陛下的小跟班。

  我在電梯開口說話,內容是什麼倒不重要:

  「說起來,為什麼總監是日本第五?」

  「日本小學一年級學生都會做俳句了啦。比總監還差勁的,四個人總有吧?」

  我沒必要也沒義務反駁這種言論。電梯門打開,正對總監室。總監室門前有專門的接待處,櫃檯後坐著一位身著制服的女警官。這位看來很老練的女子看到涼子的瞬間就整肅表情,向她行注目禮後,用對講機跟室內傳達。

  總監坐在沙發上等著。

  總監的左右果然也有跟班--都是相當大的人物--公安部長和刑事部長。兩人都是五十歲出頭的紳士,同期的CAREER,當然兩人關係很差。刑事部長諷刺公安部長是「只以向上爬為目的的權力亡命徒」,公安部長則冷嘲刑事部長是「只顧自保的和稀泥主義者」。

  要問為什麼我這種末流竟然能知道這些人上人之間的關係嘛,我只能回答,在封閉社會裡也有「流言能鑿鐵壁」之說。實際上,什麼流言都是白費,反正小角色們全無關係。

  「你不是一個人來的啊。」

  公安部長的聲音和表情都好像全然忘記了昨晚全達聯的事一樣。看到我,臉上的肌肉都沒有一絲變化。說不定事實上根本沒記住我這小人物的臉吧。

  涼子冷冷地對答:「您是說讓我帶來的人回去?」

  「不不,沒這個必要,泉田警部補也留下。好吧,也不是什麼需要端出茶來慢慢說的事,咱們趕快進入正題--你可能也猜到了吧,就是新宿御苑和玉泉園這些事。」

  「要說犯人的話,我已經知道了。」

  涼子的回答至少跨越了平常階段的三步以上。三位大人物合不攏嘴的時候,她早就落座在對面的沙發上了。這次我恭恭敬敬地站在她背後。

  「已經知道了嗎,你……」

  「犯人的名字是第一番。」

  「第、第一番……?!」

  關係惡劣的刑事部長和公安部長竟然和諧一致地二重唱,總監大人在猛眨眼。

  「叫這種名字啊……」

  「是啊,他本人自稱的。」

  明明是瞎說八道,我可沒必要多此一舉地去訂正。

  「真是沒品味的傢伙啊。不過說起來,很久以前也有叫什麼『狐狸眼男人』的可疑人物嘛。」

  這是關西那邊的事件,由於刑事部和公安部無意義的對立,最終也沒能解決。兩位CAREER部長分別隱藏起臉上不快的表情,無言地看著涼子和總監。

  不知道畢竟是因為在三位上司面前呢,還是只是她高興而已,涼子交叉長腿,只露出形狀完美的膝頭坐在那裡。站在她背後的我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能從各位大人的表情上間接推測,但畢竟不能確認。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斑駁青壁刻史遷,丹青揮灑義嶙峋~

使用道具檢舉

  博 士 (Goal)

~ 天水 ~ ~ 丹青揮灑義嶙峋 ~

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

帖子
8917
積分
38304 點
潛水值
525906 米
13
發表於 2008-12-3 03:00 PM|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文人總監的手段》


  Ⅰ


  打破沉默的是刑事部長。他故意清了清嗓子,更為故意地橫了公安部長一眼:「新宿御苑也好,玉泉園也好,還有都知事公館,都是公安部控制著,卻沒有任何像樣的成果。能不能解除市民的不安可成問題啊。」

  公安部長翻著眼白反駁道:

  「才第三天而已,重大的案件才要慎重的搜查啊。」

  「哼哼,慎重啊。這可不像公安的風格,恐怕早就開始監視審查了吧。」

  「不幸我們處理的可不是像刑事部那麼簡單的案件啊。」

  不意間總監突然吟詠了一句:「關係和睦何其美滿,彷彿梅雨之空。」

  刑事部長和公安部長沒話說了,總監把雙手手指在肚子上交叉起來,看著涼子說:

  「按說也不能操之過急,但是都知事都住院了,外部的聲音很嘈雜。聽說副都知事們嫌警官的作法礙事,還擅自動用『首都戰士東京』進行搜查呢。」

  「首都戰士東京」是個很沒品的名字,不過是由都知事做後盾的自發警備團體。他們穿著橙色和綠色樣子好像喪服的制服,夜間在繁華街道上集體巡邏。由於他們會管制像醉酒鬧事、趁黑燈瞎火飆車等等的問題,在市民中很受歡迎。不知道是怎麼做的,不過確也曾在警方行動之前抓住過縱火犯和毒販子什麼的。

  最開始他們做出「請讓民間人士協助警方」的低姿態,接受電視和雜誌的採訪後格外地有人氣。慢慢地態度就改變了,現在開始聲稱「連警官都要靠我們呢」,似乎使警視廳首腦人士相當不快。

  涼子應聲答道:「不需要首都什麼東西這些外行人插手多嘴,我已經掌握了這一連串案件的犯人和動機了。」

  「你連動機都知道了?」

  「是啊。」

  「既然知道,就告訴我們吧。」

  公安部長說,那眼神分明是要橫奪他人功勞的樣子。涼子的回答斷絕了他的春秋大夢:

  「免費的?」

  「免、免免費是、是……」

  公安部長翻著白眼,刑事部長無話地仰望天空。警視總監輕輕動了動交叉在肚皮上的手指。

  「藥師寺君,我認為有關犯罪者的情報是搜查當局共有的--這怎麼說呢--是理所當然的,而且也是正確的嘛……」

  「哦呵呵,我當然知道。開玩笑啦。情報這種東西不管多珍貴,也希望您能笑納啊。」

  到底有什麼好笑納呢?

  「那,『第一番』的犯罪動機是什麼呢?」

  公安部長第二次用謙卑婉轉的聲音問道。美麗的魔女立刻回答:

  「是復仇哦!」

  「復仇……」

  「並不是預習複習那個複習啦。用低俗的英語來說,是revenge。」

  」這我知道……但是,『第一番』是針對誰、為什麼進行復仇呢?「

  涼子流利地回答了總監的問題,內容是我已經知道的。言談中出現黑林道義這個名字的時候,三位精英警官官僚交換了一下目光,彼此都搖了搖頭。看來就算這人上了警方的黑名單,還不到上達天聽、讓這幾位都曉得的地步。

  涼子講的告一段落之後,公安部長嘖著舌說:「簡單來說,就是瘋狂科學家(madscientist)型的恐怖分子吧。這可難收拾啊。」

  「哎呀,他可不是恐怖分子,是憎恨恐怖分子的愛國者嘛。」

  「就算這麼說啊……」

  刑事部長一臉苦相地說:「本來恐怖分子裡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深信自己是愛國者嘛……」

  「就取締恐怖行動這方面而言,倒是彼此彼此嘛。」

  涼子諷刺的毒舌太強了些,三位精英官僚很不爽地陷入沉默。涼子在沉悶氣氛加重之前將其打破了:

  「不管怎麼說,需要三位元放開手啊。包括搜查費用在內,也都由我負責吧。」

  藥師寺涼子不管幹什麼都能得逞的原因之一,就是「自己掏腰包」

  幾十億的內部費用都幹什麼了?要是真花在搜查上了還差不多,但並不是這樣,而是按照頭頭們高興的那樣花,用在高爾夫球、麻將和買宴會贈品上了,全都是為了在內外安插人脈,製造派別。與此相比,涼子還更高尚一些,哪怕是錯覺也好。

  總監很心疼似的深深歎了口氣:

  「藥師寺君能為了犯罪搜查,不惜投入個人財產,真是難得啊。畢竟眼下不景氣,預算不足也是一方面原因啊。巡邏車也不能增派,交通秩序也維持不好,真是讓人頭疼。」

  三位精英警官奏響「歎息三重奏」。我想說的話簡直堆山填海一樣多,還是閉著嘴保持沉默。反正就算我不說,涼子早晚也會說出口吧。正想著,涼子果然如此:

  「但是我有條件。」

  「又來了啊。」

  公安部長和刑事部長又二重唱了一次,卻被涼子的高笑聲粉碎了:「隨著局面的變化,條件也會變化。這是當然的嘛,哦呵呵呵呵。」

  怎麼看這都是壞人才有的言語舉動。涼子茶色的秀髮在我眼前靈動地飄著。

  總監歎完了氣問道:

  「什麼條件呢?」

  「警備部的參事官裡,有個叫室町由紀子的吧?」

  「啊,有的。跟你是同期嘛。」

  「請把它派到我手下。」

  總監他們互相望著。我卻出乎自己意料地行動了,手抓著沙發備俯身到涼子臉側悄悄說:

  「請不要這樣,警視。」

  「為什麼?」

  「以特命為名義讓同期的人當手下,這樣不公平啊。」

  「哎喲,這是我對由紀的能力的高度評價嘛。所以才一定想讓她來輔佐我。你以為我別有居心嗎,把人想歪了也要有限度啊!」

  涼子看了我一眼,垂下頭去。那表情不像是邪惡的陰謀家,真像被人欺負的小孩子一樣。

  三位警官官僚把臉湊在一起商量,幾乎不出聲,連嘴巴的開合也在最小限度之內。不過到出結論為止並沒花太長時間。

  「嗯……藥師寺君,儘管這是個特例,但是為了搜查、為了解決案件、為了保衛社會秩序、為了警官的威信……」

  「剛才的條件OK是吧?」

  「是,是啊。讓警備部的室町警視來協助你。她也是優秀的具有公僕精神的人,對協助你的事一定不會推辭的。」

  為他人的犧牲而惋惜,這在本國的精英群中是不可能的。

  涼子從沙發上站起來,故作正經地敬了個禮。室町由紀子的不幸就這樣決定了。

  涼子走出門,我正要跟著走出去的時候--

  「啊,泉田,你留一下。也沒什麼特別的話,只要一會兒就好。」

  為什麼總監會叫我的名字呢?



  Ⅱ


  門一關上,我立刻就被三位精英警官官僚包圍了。可是他們三個人,對我一個NON-CAREER也太過分了吧?

  「你應該明白吧,泉田?你在警視廳所屬的幾百個警部補裡,從事著最重要的工作啊。」

  「啊……」

  「你要對可能動搖警視廳的危機保持高度警惕啊!」

  「我想,那位引起的是『麻煩』而不是『危機』吧……」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危機呀。」

  總監突然這麼一說,我便沒的反駁了。不管多白癡的傢伙,自身也會有危機感的。可別小看了我啊--我暗想著,不過沒必要說出來。我在警視廳供職十年了,似乎越來越遠離當年的初衷了--這話對我眼前的大人們則有不同的意義。

  公安部長用極其陰險的口氣繼續說:

  「以毒攻毒,這才是達者該採用的手段哪。泉田,你明白嗎?」

  「啊……」

  「你明白吧。你可不能不明白呀。要把犧牲……不……」他意識到不妥,改口說,「……把負擔減到最小限度嘛。」

  「不過,這麼說的話,我就是用來克毒的那個『毒』啊?」

  還以為諷刺一句總能讓他們反應過來,沒想到在三位精英面前根本行不通。

  「不,你是……對,就好像黃鶯嘛。」

  「黃鶯……嗎?」

  「嗯,你知道的吧?喏,就是二十世紀末的時候,搜查邪教團體的機動隊員為了防止有毒瓦斯,不是帶著黃鶯行動的嗎?」

  原來如此啊。這下我可以體諒了--就是說,大怪獸驅魔娘娘涼子吐出有毒瓦斯的時候,我就首當其衝的倒下,看到這一情景的高層們就好快快地逃到安全的地方去了。真是個相當了不起的好計畫,不過他們似乎看漏了一點,那便是--我是不是已經有了對毒性的抵抗力。我倒是好好地呆在涼子身旁,可離得八丈遠的總監和部長早已砰砰地倒下,這種情形可不是沒可能呀。

  當然我沒把這一層想法說出來。無奈的NON-CAREER們,這一點處世之道還是懂得的。我用非常謙恭的態度回答說:

  「儘管我力量綿薄,還是希望能夠求得最好的結果。」

  「嗯,那,可就拜託你了啊!」

  總監點頭首肯,接著刑事部長也流露出乞求的目光說:「可真是要拜託你了呀!」

  估計他心裡真正想的是:我可負不起所托非人的責任呀!

  「那我就先告退了。」

  我敬了禮轉身走開。一邊感覺到身後集中的視線如芒刺在背,我一邊儘量自然地打開門,走到過道上。

  儘管控制住自己沒有長出一口氣,可是肩膀還是僵硬了一陣子。我一邊敲打著肩膀一邊往電梯走,涼子正交叉著雙手等在半道上。

  「對不起,讓您久等了。」

  「怎麼,那些傢伙許給你特別獎金了?」

  「不,完全沒這回事……」

  「一群小氣鬼。這轉過年了,內部小帳不是挺充裕嗎?」

  涼子踏響高跟鞋走著,我相差半步跟著她。本來是完全無意地側了一下肩膀,卻有人慌慌張張地把總監辦公室的門關上了。似乎剛才有偷偷打開,從裡面觀察我和涼子的情形。

  為什麼呢?

  藥師寺涼子是掛了號的危險人物,這倒沒錯。可即便如此,連我都要警戒就沒道理了。

  總監他們到底有何真意?

  如果涼子成功了,身後就會貼上一群尾巴分她的功勞;反過來如果失敗了,沒說的殺它個乾乾淨淨。全部責任都壓到涼子身上,上峰還能不髒自己的手就除掉這極端危險的「驅魔娘娘」。真是可喜可賀啊!

  乘上電梯以後,我低聲問道:「我只是以防萬一問一句,您這樣可以嗎?」

  「『這樣』是哪樣啊?」

  聽我簡短地說明了總監他們的意思,「當然沒問題了!」涼子乾脆地斷言道。

  「首先,我不會失敗的!」

  「啊……」

  「第二,就算他們想利用我,讓他們享受一點幸福感也沒什麼不好嘛。」

  她嘲諷地掃了一眼電梯裡的監視攝像頭,「擋道的傢伙就要踢飛,不過,跟那些小玩意共存也是人生必經之路嘛。反正到建立我理想中的世界為止,先將就一下好啦!」

  美女眼睛發亮的時候常常被形容為「星眸」,在涼子來說,眼睛裡閃爍的簡直就是要爆炸的「超新星」--危險,但是人拿它沒轍。

  電梯停下了。開門的時候有個不等裡面人出來就急著進去的無禮之徒,被涼子一瞪就畏畏縮縮地退後了。我們下了電梯繼續談著。

  「這麼說,您理想中的世界是怎麼樣的?」

  「這個嘛,至少每兩個禮拜就得有那麼一起天下大事呀、關係到日本生死存亡的危機呀,讓我玩個痛快!」

  那日本國怎麼受得了--建國以來,差不多一千五百年了吧,躲避了多少坎坷曲折才迎來二十一世紀,總是努力向著「存」而不是「亡」的道路行進。

  「不過,眼下這點小騷動,我決定在今天搞定。泉田你也要準備好了喲!」

  涼子說著,我敲了敲敞開著的參事官室大門。

  少女金森吾友坐在一角的椅子上。貝塚里美巡查陪著她,好像在翻看什麼相冊聊著天,兩人都很活躍。看來她放下了心事,總算打起精神來了。

  「辛苦了!」

  「啊,這孩子有希望呀,警部補。」

  「有希望?」

  「看到香港電影七十二大明星的相冊,她能知道一半以上呢!剩下的也一下子就記住了。」

  「你想培養香港愛好狂的後繼人嗎?」

  「哪裡是後繼人,已經夠當對手了呢!」

  聽貝塚里美有點誇張地讚歎,金森吾友臉上綻放燦爛的笑容。我注意到室町由紀子不在場,就問:「室町警視去哪了?」

  「已經回警備部去了。」

  「真沒責任感。」涼子不近人情地批判說。

  「警備部那邊本來就有工作,沒辦法呀。對了,那邊是不是打她手機來著?」

  少女的後半句話是問貝塚里美的。她搖搖頭說,「不,她看到岸本警部補來這邊找她,就一起走了。」

  「岸本?!」

  我下意識地大叫一聲,貝塚里美莫名其妙地看著我:「怎麼了嗎?」

  「啊,不,對不起,那個……什麼來著。」

  我說的含含糊糊的,雖然是敷衍的回答,其實是因為我一時間還沒明白過來。我在這個時候會突然大叫一聲,是因為看漏了涼子的一個表情。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斑駁青壁刻史遷,丹青揮灑義嶙峋~
分享使你變得更實在,可以使其他人感到快樂,分享是我們的動力。今天就來分享你的資訊、圖片或檔案吧。

使用道具檢舉

  博 士 (Goal)

~ 天水 ~ ~ 丹青揮灑義嶙峋 ~

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

帖子
8917
積分
38304 點
潛水值
525906 米
14
發表於 2008-12-3 03:02 PM|只看該作者
  Ⅲ


  跟涼子道過別後,金森吾友回家去了。她的表情明顯比剛來警視廳的時候晴朗了許多,讓我們很是欣慰。

  不過,最多也就是完成了作業迎接週末那樣的心情罷了。如果不能滿足少女殷切的期望,就又要失去一位市民對警官的信賴了。對警方來說,這才是最重大的損失吧。

  「我可是從來都沒失敗過的。」--我也只有相信驅魔娘娘這句話,盡全力協助她了。

  離開涼子的辦公室,我回到自己的辦公桌邊。桌上堆著之前幾起案件的審理材料,有兩三件需要處理的,可我無論如何也沒法集中精神。昨夜就牽掛在我意識深處的某種東西,使我對岸本的名字有所反應。為了捕捉這種小小的奇異感覺,我下了好幾次決心,但此刻感覺到,如果再放走機會就會徹底失敗了。

  因此我立刻付諸行動:

  「貝塚君,能不能幫我把岸本那傢伙叫出來?請你想個適當的藉口。」

  「是為了工作,還是您的個人愛好呢?」

  「我跟那傢伙才沒有共同愛好呢!」

  聽我這麼抱怨,貝塚里美快快地小聲說道:「是嘛……那我儘量找個恰當的理由吧。馬上就要嗎?」

  「拜託馬上吧。」

  我一邊看著貝塚里美打電話,一邊暗地裡盤算自己這種行動是否合適。即使沒有任何成算,我也必須要詰問岸本。把數個疑問和可疑的片斷,用岸本這個粘合劑拚湊起來試試,說不定能拼出了不得的驚人圖像呢,再說即使得不出任何結果也沒什麼損失。

  貝塚里美放下電話說:「岸本警部補馬上就來了。」

  「謝謝你,這樣就行了。」

  我向貝塚里美道過謝後,想來想去還是忍不住問:

  「那個,你說了什麼把他叫出來的?」

  「我說有『大正浪漫撫子飛行船隊』的主要成員全體的旗袍裝版……」

  「等等,這玩意是什麼動畫嗎?」

  「今年夏天開始會動畫化的,不過現在只有舞臺形式。音樂劇的觀眾非常多呢!全套七位女主角的旗袍版手辦售價五萬日圓,已經賣出去三萬套了呢!」

  「真了不起。」除此之外我無話可說。看來號稱天下無敵的「緊身衣戰士」,終於也出現了強勁的對手嘛。

  向落伍的我一一解釋後,貝塚里美看了看手機畫面,「呀」的輕歎一聲,把目光投向我說:

  「泉田警部補,能開一下電視嗎?」

  「有什麼新聞嗎?」

  「炮臺那邊出現了大群蝗蟲,好像已經引起恐慌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蝗蟲追得跳進海裡了呢!」

  拿到電視遙控的貝塚里美又輕叫了一聲:「哎呀,這又是什麼?六本木附近出現老鼠?」

  「啊,好可惜--」

  「什麼可惜?」

  「不是老鼠,而是倉鼠呀!」

  電視上播放的是正午之前的新聞,卻是關於某家企業電腦裡保存的個人資訊被盜的內容。而等這則新聞完了,就出現了六本木街頭的畫面。我上了個廁所回來,貝塚里美報告說:

  「六本木的路上可了不得了!被車撞死的倉鼠屍體覆蓋了路面,滿街都是血和油脂。有些女性受惡臭的氣味刺激暈倒,小孩子噁心嘔吐,還有汽車因為看到血和油脂,緊張得操作失誤撞進餐廳的。」

  貝塚里美搖著她的小腦袋:「老鼠、倉鼠、食人螢火蟲,還有蝗蟲……這些東西到底是哪裡飼養的啊!」

  我忍不住問:「『飼養』……那麼貝塚君你不認為這是自然現象的嗎?」

  「嗯……蝗蟲還罷了,倉鼠怎麼可能是自然現象嘛。」

  「就算是蝗蟲,眼下這個時候出現也太巧合了。」

  阿部巡查發表他的意見。我也認為他說的沒錯。這麼說來,這些全都是「第一番」黑林道義幹的好事了。

  我感覺,與其說是不分物件的生化武器恐怖分子,他更像是毫無憐惜以作樂為目的的犯罪分子。但是經過這一連串事件,死傷者已經超過百人,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同行們的行動呢?」

  「巡邏車也被倉鼠圍住動不了身,救護車也一樣。這一帶的城市機能好像完全癱瘓了。」

  堂堂一個經濟大國的首都,就因為倉鼠而毀滅了嗎?要真這樣倒也算是舉世無雙的奇觀,可這奇觀也太沒出息了吧。

  「這不是溝鼠而倉鼠啊。應該不會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消滅掉吧?」

  「溝鼠要知道這種差別待遇會生氣吧,都有人被倉鼠咬死了呢!」

  看著電視畫面,我們閒扯著。突然,室內響起讓人頭皮發麻全身發亮的尖銳金屬音。

  一霎那空白之後,所有人都明白了。這震動鼓膜的討厭聲音,是警視廳內的緊急警報。

  「著火了嗎?還是恐怖分子?」

  丸岡警部看了看四周,地板沒有晃動,可見不是地震。答案馬上出現了,是比叫個沒完沒了的警報更討厭的事實--

  「哇,看、看那個!」

  貝塚里美的聲音顯出她也在崩潰的邊緣。

  我看到地板在蠕動--不,地板上覆蓋著一層地毯似的東西,是那東西在簌簌蠕動--綠色和茶色的都有,活生生的蜈蚣。細長的,有無數隻腳的生物大軍。

  是大片的蜈蚣!

  我的腳下一瞬間就被這種唇足綱的節肢動物湮沒了。不知道有多少只爬到鞋上,甚至鑽到褲子裡。我抓起桌上的檔拼命往下撥打。

  「別碰!有毒的,小心被蟄!」

  「我才不碰呢,蜈蚣啊!」

  「噌」地一下跳上桌子,貝塚里美大叫道。蜈蚣群很快就爬上了她的椅子,一直往桌子的側面和抽屜裡蔓延著。

  「混蛋,別上來!不許上來!」

  看到呵斥毫無效果,丸岡警部也屏住呼吸跳到桌子上。

  我也效仿前輩們,一邊打落蜈蚣,一邊站到桌子上去。一看之下,以阿部巡查為首,所有的同事都無處可逃,跳到桌子上去了。此刻蜈蚣已經鋪了滿地,連地板都看不見了。

  「可是,這些東西到底是哪冒出來的?」

  聽我這麼一問,阿部巡查指了指連接天花板的牆壁一角--是換氣過濾口。

  「那裡!」

  「天啊……」

  我傻了--警視廳大樓的換氣過濾口,具有很高的控制生物化學武器的恐怖襲擊的性能,能使致命性的毒氣和大部分的細菌無力化。可是沒辦法阻擋像蜈蚣這樣的「大型固態物」,只要它們咬破過濾網,就變成了最便利的通道。

  綠色和茶色夾雜的瀑布從換氣過濾口上傾泄下來,川流不斷地直落到地面--世上罕見的蜈蚣瀑布!我一輩子也不想見到這種罕景,可是不看不行。

  「不對,就算這樣,到底有多少只啊?」

  丸岡警部提出了根本疑問。

  「請等一下。」

  貝塚里美用右手指尖輕輕點著腦袋側面,似乎正在心算。

  「嗯……假設一平米內有一萬隻,光這個房間就有五十萬隻以上。整層得有這一百倍……哇,完了!」

  被自己的計算寒到不能行,貝塚腿軟得要坐在桌子上了,可是她發現差點碰到往桌上爬的蜈蚣,大叫一聲又跳著站起來了,她抓住桌上的掃把用力拍打爬上咖啡杯和資料夾的蜈蚣。

  就在此刻,我腦海裡突然閃現一個冷酷而殘忍的主意。

  我從自己桌上跳過兩米左右的空間,移動到隔壁桌上。就在這個瞬間,我的獵物全身披掛著「滿不在乎」這個形容詞,打開了刑事部參事官室的門。

  「貝塚君,你真的有『撫子飛行船隊』的旗袍版手辦?可別騙我啊!」

  腳下立刻被無數的蜈蚣埋住,岸本僵在那裡不動了。門在他身後砰地一聲關上,映入呆若木雞的岸本眼簾的,是站在他和門之間的我--泉田準一郎。

  「哇哇……這、這是!……」

  不知道算不算他聰明,岸本一瞬間就發現這裡有圈套。「貝、貝塚君,太過分了呀!你背叛了我嗎!」

  「抱歉了岸本警部,這也是上司的命令呀!」

  貝塚里美雙手合十,很認真的低頭道歉,當然還是在桌子上。

  「跟同道者的愛比起來,還是命令系統要優先,警官組織就是這麼殘酷呀。真是對不起!」

  「所以說,岸本警部補,要怪別怪貝塚,衝著我來!」

  「可、可是為什麼要把我引出來呀!哇,這這……不要啊!」

  他玩命抖摟著褲子裡的蜈蚣,雖然是空手,好像也沒有被蟄--但岸本的好運就到此為止了,揮打蜈蚣的手被我一把抓住:「嘿,我可抓住你了!」

  「哇呀呀,你幹什麼……泉田兄,你要幹什麼啊!」

  「想知道我要幹什麼嗎?」

  「想知道……當然了……啊,不不,不想知道,不知道沒關係!」

  我把抖成一團的岸本的身體揪上附近的桌子,我自己也跳了上去。

  「不想知道我也告訴你--我就是要這樣--」

  我蹲下抓住岸本的兩個腳腕,一邊小心著腳底下一邊站了起來。這樣岸本會如何呢……當然是倒吊男嘍!以我的身高加上桌子的高度,岸本的兩手就算加上領帶也夠不著地面。

  我盡可能地發出可怕的聲音:

  「快點,知道什麼都招了吧!不然就讓你跟蜈蚣大軍熱吻!」

  「哇……不行啊,拷問是憲法禁止的!」

  「這種話在法治國家說去。這個國家可是首相帶頭違憲的!」

  「泉、泉田兄,你簡直是涼子大人附體了……」

  「混蛋,你還真敢說啊!」

  我搖了搖岸本的兩個腳腕,倒掛著的年輕精英警官「哇」地哭叫著。離我不遠的其他桌子上,丸岡警部和貝塚里美巡查他們眼睛都瞪得滾圓。



  Ⅳ


  我對將來岸本明飛黃騰達以後找我報復有充分的意識,也不是不怕。即是如此,我也要進行「詢問」。不止如此,岸本的態度更加深了我的確信:這傢伙知道不能讓我知道的事情。我非得打聽出來不可,痛下決心之後我又說:「喂,岸本!」

  銳利的叱吒聲像鞭子一樣在耳邊響起,我和岸本同時去看聲音傳來的方位--

  「泉田,你幹什麼呢!沒有上司的許可,這算僭越啊!」

  涼子出現了--從哪裡?辦公室的門敞開著,我的上司像女將軍一樣威風凜凜地站在洛可哥風格的桌子上。儘管只是雜物間裡的常見物品,可掃把這東西矗立在她桌上就好像機關槍一樣。仔細一看,辦公室的地板也被蜈蚣的海洋佔領了。

  「岸本!你多話會怎麼樣,可做好準備了嗎?」

  涼子手裡的掃把指向岸本。岸本發出痛苦的聲音:「啊!前門是涼子大人,後門是泉田兄,沒有比這更進退兩難的了!」

  「看來你還挺悠閒嘛。看,你下麵流淌著蜈蚣的河流哪!」

  「哇哇哇哇,不要不要啊!領帶上有蜈蚣……蜈蚣……呀~~~~~!」

  岸本拼命揮舞著短短的手腳。涼子用掃把打掉了十幾隻桌子上的蜈蚣,瞪著我說:「泉田。」

  「什麼事?」

  「放了岸本。」

  「我拒絕。」

  「這是上司命令喲。」

  「……」

  「上司命令!」

  涼子提高了聲音,用掃把的柄捶著桌子表面。

  我說,這副情景簡直可以入畫了。涼子是萬人公認的傾國美女,迷你裙下伸出的腿線也是國寶級的。這樣的美女高跟鞋下踏著桌子,像圓桌騎士揮舞槍支一樣揮舞著掃把,把成群結隊的蜈蚣趕到空中。

  也不止一次兩次了,我把涼子形容為二十一世紀的魔女。魔女手持掃把倒不奇怪,可在涼子手裡就不像用來騎乘的,而像兇器--果然人有人品呀!

  「沒聽見嗎,泉田!」

  「我聽見了。」

  「那還不趕快……」

  「馬上放手的話,岸本警部補就掉下去變成蜈蚣的大餐了呀。」

  岸本像看見老虎的猴子那樣慘叫著。涼子嘖嘖舌說:「我知道啦!待會我自己跟你說明,就別欺負岸本了吧。」

  「我明白了。」

  這次我立刻就答應了。徹底陷入恐懼的岸本沒准會在人前慘絕人寰地叫喚,還是現在罷手的好。不過,我這胡來的賭注下對了,證明涼子在這一串事件裡有事情瞞著我,而岸本知道這些事。

  我把岸本放到桌子上。

  涼子看我放手後大叫道:「泉田,水!」

  「啊?」

  「把水管接到消防栓上!用水沖走蜈蚣!」

  真是意想不到的主意。涼子看著湮沒了地板的蜈蚣大軍說:「其實放火燒乾淨了最好,可惜不能這麼幹。蜈蚣的生存權作為日後的課題,現在先把他們沖走了吧。」

  「可是有個問題啊。」

  「什麼嘛,你有意見?」

  「用水沖走的話,蜈蚣只會跑到下一層樓去啊。其他部門會有麻煩的吧?」

  「那又怎麼樣。刑事部只要考慮刑事部就行了。公安部和生活安全部也應該絞盡腦汁用不存在的智慧來想想自衛對策吧。連自身都難保的話,怎麼保護一般市民?怎麼樣,我說的有錯嗎?」

  說不定是沒錯,可是也太過激了。即是如此,眼下也沒功夫多想。

  「阿部君,幫我一下。」

  「是!」

  這種時候能發揮作用的就是堅強認真的阿部巡查了。我小心翼翼地從桌子上落腳到地面。岸本的身體在桌上蜷成一團,翻著白眼,好像因為驚嚇回到嬰兒狀態似的。這樣不怕他逃跑,倒也不錯。

  不知道踩死了幾百條蜈蚣,更打掉了好幾倍多的數目,我終於來到消防栓跟前。阿部巡查全力用手肘一擊,打碎了消防栓的玻璃。我避開粉碎成球狀的特殊玻璃片,拉出水管。

  「我一接上水管就對著蜈蚣猛衝!」

  「是!」

  阿部巡查的手腳像風車一樣轉著,我在他身下接上水管,打開消防栓。

  「阿部君,你也拿住水管!」

  從肩膀到手腕傳來一陣衝擊,比開槍射擊的時候還要強,重量就更沒的比了。數萬隻、數十萬隻的蜈蚣群立刻遭到洶湧水流的襲擊,這道人工瀑布傾泄到地板上,蜈蚣跟水花一起飛濺著。開到最大限度的水流打著漩渦膨脹著,裹卷著蜈蚣群沖向外面。

  「好啊好啊,太成功了!」

  貝塚里美叫著,好像恢復了精神,但我和阿部巡查都拚著命使勁。持續高壓放水的水管好像暴走的巨蟒一樣,即使我們兩條大漢用力抓緊,也要跟用盡全力才能控制住。要是不小心撒了手,水管彈起來可能會打到房間裡的人,結果可能不止肋骨折斷而已啊。

  現在地板完全被水湮沒了,蜈蚣都漂在水面上,被渦流帶走。雖然桌子沖不動,椅子和垃圾桶什麼的都被漩渦卷起,打著轉兒的漂走了。

  我突然聽到人聲。打開的門那邊,有幾個濕透了的男人泡在水裡大叫大嚷著。看來是在抗議這種過激的行動。

  「這幫傢伙真煩。泉田,你假裝失控,也讓他們嘗嘗激流勇進的滋味。」

  「被水流直擊可能會死呀!」

  「才不會死呢,越蠢的傢伙越長命。快點,再不動手的話,目標可就移動啦!」

  沒辦法我只好搬動水管,用這股激烈的水槍射到「目標」身前二三十釐米的地方。那些男人沐浴著白色透明的水花,彷彿在瀑布裡修行的苦行僧一樣。他們大怒,好像在叫喊著什麼,但被水聲阻住,我完全聽不到。

  涼子嘖了好幾次舌,瞪著我說:「你故意射偏的吧?」

  「不,是我操縱不好……」

  「才沒必要憐惜這些對跑上戰場送命的傢伙呢。不過,那些人不是警視廳的人哦。」

  「好像是民賣報的記者。」

  『民賣報』發行量達一千萬,自稱世界上最大的報紙。該報是從「有料政府公報」改變而來,以權力至上的論調和對恐怖分子的強硬姿態著稱。順便有時候也有違反學生棒球憲章啦、違反電視臺廣播台股份制法令之類的玷污了他們筆桿子的批判。其中還有在警視廳內享有特權的記者俱樂部「六社會」的成員。

  涼子冷笑著:「哼,民賣報啊。那他們說不定希望跟蜈蚣一起沖到地下去吧。『不向恐怖分子屈服,不怕犧牲,不反抗老闆,棒球就是金錢和權力』,這不是那家報紙的金科玉律麼。」

  姑且不論棒球和蜈蚣之間有什麼關係,民賣報的記者好像就張著大嘴被沖到樓下去了。我沒有一直盯著看,也不能下斷言。

  樓上一層也有恐怖的蜈蚣大軍隨著電梯降到這一層,被洶湧的水流裹卷,直接源源不斷地流到樓下去。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警報停了。我發現之後才停止放水。參事官室也好,涼子的辦公室也好,從天花板到地板,所有的傢俱什物都泡在水裡。樓道裡也一樣,還有溺死的蜈蚣堆得到處都是。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回頭問我那位年輕的同事:「阿部君,你不是怕腳多的蟲子嗎?」

  「啊,要是腳能數得清的,我就害怕得很。蜈蚣這樣的就無所謂了……」

  「是嗎,不管怎麼說辛苦你了。」

  「不,沒什麼。」

  警視廳內的喇叭裡,又播放出了總監大人的詩句:

  「瀑布啊,水流蜈蚣的聲音」

  這是在正午前二十分鐘左右的事情。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斑駁青壁刻史遷,丹青揮灑義嶙峋~
若新密碼無法使用,可能是數據未更新。請使用舊密碼看看。

使用道具檢舉

  博 士 (Goal)

~ 天水 ~ ~ 丹青揮灑義嶙峋 ~

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Rank: 6

帖子
8917
積分
38304 點
潛水值
525906 米
15
發表於 2008-12-3 03:05 PM|只看該作者
若瀏覽伊莉的時侯發生問題或不正常情況,請使用Internet Explorer(I.E)。
第七章 《雙日閣的對決》


  Ⅰ


  這天無後,警視廳上上下下都充分利用了「天媽呀」這句日語,以其使用程度之頻繁簡直可以永載辭典了。

  結果警視廳大樓的大半樓層都發了洪水。在蜈蚣大軍襲擊的恐慌中鎮靜下來的各個部屬,都有效仿涼子,採取放水猛衝這種極端手段的。廳裡幾乎所有的樓梯都變成水滑梯,算上職員、來訪者和被拘留的人,一共一千多名男男女女,可我還是開始擔心起清潔善後的工作來。

  在樓梯上摔倒的,被水流衝撞到牆上的,傷者達五十個人之多。被蜈蚣蟄到,傷口腫起來的也有二百人左右。電腦和椅子等物質財產損失可能要以億為單位計算。

  不知道算不算間接被害,有位元女性電視記者因為半天之內趕赴六本木、炮臺和櫻田門三個現場,造成過勞性貧血而倒下了。這家電視臺的專門報導倒成了最熱門新聞。

  上司大人看來安然無恙,坐在桌子上晃蕩著雙腳聽我報告了以上事項。

  「不過,美國德克薩斯州的州長到訪六本木……」

  「啊,是那個著名的摔跤手嗎?」

  「是啊,那個身高兩米體重150公斤的巨漢。」

  「這傢伙怎麼了?」

  「他想踢開倉鼠,反而被咬了,全身受了80處傷,被送到醫院去了。」

  「哎呀,真可憐。」魔女畢竟是魔女,任何時候也忘不了幸災樂禍,「身體的表面積太大了就容易被咬到嘛。他還誇下海口要把全世界的反美恐怖分子一掃而空,結果先敗倒在哈姆太郎面前,真是前途無量呀,哦呵呵呵……」

  「……嗯,總之,無論如何也不能造成國際問題,連首相也下了命令,要總監儘快解決問題。」

  「光下命令?真輕鬆啊……要不我也當首相吧,反正已經有被選舉權了。」

  話題朝危險的方向前進了。

  「當首相也有當首相的辛苦啊。不說這個,目前的案件怎麼解決?」

  「我知道的啦。不是說過嗎,我可不想老被這種小騷動牽著鼻子走。害我連這塊地毯都要換掉了呢!」

  「全都濕透了啊。」

  「這是亞美尼亞生產的絕品喲。當然我是自費的,自費呀!

  「這正是您了不起的地方呀,什麼都自費。」

  「你以為我會受你這點吹捧就上當呀!先不說這個,把丸岡警部叫來,馬上。」

  我立刻聽命去叫,可是連被叫者本人也摸不著頭腦。丸岡警部僵硬的站著,聽站在桌子上的涼子發出指示。

  「黑林道義這個人,他的住所兼研究所在北區和豐島區的交界處。你到那裡去找出他殺害『金森』這個人的證據,如果那裡有資料,叫阿部巡查一起去帶回來。」

  丸岡警部拿到案件的相關資料,很快退了出去。

  「為什麼叫丸岡警部去?」

  我確實是很好奇才問的,「當然了!」她回答說,「丸岡警部會注意到你我注意不到的事情的。」

  這倒是有可能。在涼子出現在地球上以前,丸岡警部就已經幹上了刑警的營生。我總是覺得,涼子把丸岡警部當上一世紀遺物看待。現在看來,這只是我的偏見,其實她還是對丸岡警部的能力有所評判的。

  通過敞開的大門,我看到丸岡警部在整理套裝衣襟。

  「哎呀,好久沒接到真正像刑警的工作了。好了,阿部君,我們走。」

  丸岡警部的腳步比平常利索得多,帶頭走了出去,阿部巡查跟在他身後三步左右的地方--說來不太恰當,他們倆看起來像老柴犬身後跟著年輕的牛頭犬似的。其實本來按照部屬方針,有經驗的老警官帶年富力強的新手警官這樣才是最好的組合,好像出演電視裡的刑警片似的。

  目送他們走出去,我的視線凍結了--從敞開的大門中可以看到一個幹練而優美的人影,但她全身散發著怒氣。

  「涼子,我正要找你。」--這當然是室町由紀子

  「哎呀,由紀,真少見呀。什麼事?」

  「越過警部部長,總監直接給我下了命令。」

  「啊,什麼命令什麼命令?」

  不管怎麼裝天真無邪,涼子的聲音和閃閃發亮的眸子裡都充滿了邪惡。

  「別裝了!你明明知道的。」

  「哎呀,到底是什麼事呢?雖然我能力很強,可以不是萬能嘛。哪怕我這麼博學多才的人,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呀。所以呀,拜託你告訴我好不好?」

  涼子甚至裝出雙手合十的樣子,由紀子的怒氣差點噴湧而出。正在千鈞一髮的時刻我插嘴了:

  「室町警視,我知道您心裡不愉快,但是我也知道這是總監的命令。眼下還是不要計較了,為了解決案件同心協力……」

  「等等,什麼叫『心裡不愉快』啊?」--聽起來好像被欺負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樣。

  「藥師寺警視也一樣,聽到總監的命令,要跟室町警視一起,心裡有點不高興吧?所以是彼此彼此嘛。」

  「你到底算哪一頭的?」--面對意料之中的詰問,我早就準備好了答案:

  「我是跟犯罪被害者一頭的。」

  我儘量一本正經地認真回答,涼子皺起柳眉,瞪了不聽使喚的部下一眼。

  我聽到鼓掌的聲音,轉過頭一看,由紀子正有點臉紅地放下手。

  這下越發觸犯了女王陛下的逆鱗了。高跟鞋跺著濕透的地毯,上司大人怒道:「你這個叛徒!」

  「雖然您這麼說,可我記得自己從來沒有背叛過您。您也很清楚這一點吧。」

  「那……嗯……你這說教男!」

  對此我啞口無言,只有保持沉默。而涼子卻突然向我吐了吐舌頭,好像小學生、小孩子扮鬼臉撒嬌一樣,可這魔女的舌頭形狀顏色都很美。

  「你給我記住,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她又留下一句好像被欺負的小孩子說的話,氣宇軒昂地走出辦公室,只剩下我和室町由紀子。

  「多謝您寬宏大量,不計較這些事。」

  「你不止是說教男,還是道歉男嘛。」

  「啊……」我有點不高興。不管那一種人,又不是我喜歡當的嘛。

  「那,然後怎麼辦?」

  「您也知道,那位是光有發動機和油門就能猛衝的人物啊。」

  「是啊,簡直是暴走戰車呢。」

  這話說得很無禮,但我們倆都是認真的。

  「我盡可能地踩剎車,方向盤的操作就要拜託室町警視了啊。不管驅魔娘娘有什麼企圖,表面上還是調查案件,如果能解決,總是對社會有益的。」

  由紀子的視線越過眼鏡盯著我:「你是剎車,我是方向盤?」

  「是的。」

  難道我說得不合適嗎?我保持著禮儀,從旁觀察她的表情。由紀子白皙的臉皮露出苦笑:

  「我覺得任務分配反了呢,不過就這樣吧。反正也不是永遠的,這次就幫涼子一次吧。」

  「謝謝您。」

  「這句謝謝,是為你自己說的,還是代替涼子?」

  「當然兩者都是。」

  聽我斷然回答,由紀子的眼鏡深處黑曜石般的雙眸閃過一道光芒。

  「其實想想看,你也沒必要謝我。一方面我必須遵從總監的命令,另一方面,要想抓住引起這一串事件的犯人、安撫市民的不安情緒,就應該做出最好的安排,本來就不該因為私情對部屬提出異議。」

  作為警官來說,這真是最好的演說。只不過,由紀子的選擇和決斷並不一定是最好的,說不定會產生最差的結果。一切日後方知。

  「勝者王侯敗者寇」--到底會怎麼樣呢?



  Ⅱ


  我站在雙日閣第五層,距離地面大約十五米的地方。

  我們一行--總共男女六人,藥師寺涼子、室町由紀子、瑪麗安、露西安、岸本明,還有我--直接受命于警視總監的特別行動組,其中包括三名警視廳的CAREER警官。表面上怎麼看怎麼像精選出來的精英集團,實際上卻是糾集了全警視廳的問題兒童組成的非法搜查隊。這個組合明顯不利於警官組織,因此被命運拋棄給了眼下這件案子。

  從裝束上說來,乍看之下實在是不像警官。起決定性作用的與其說是搜查行動的必要,不如說是兼任出資人的獨裁者的意向--四位女性都穿著JACES特製的銀灰色夾克,戴著跟夾克同色的帽子,顯得英姿颯颯,說是法國空軍特種部隊也不為過。這些裝備是在決定行動的當天送到的,毫無延遲。

  兩名男性也戴著貝雷帽,身著JACES的夾克和獵裝長褲。服裝大小恰合身材,我反而有點不自在起來。

  不過就算是瑪麗安和露西安,也不可能在緊身套裝藏著火箭筒或者來福槍什麼的吧,破壞力算是控制在最小限度了。但是,對於什麼叫做「最小限度」,涼子和我的意見迥然不同。

  正慢慢走著,我聽到囉哩囉嗦的嘟囔聲。岸本念經似的嘮叨著:

  「唉,找遍全日本也沒有比我更辛苦的CAREER了呀。在警視廳參加考試的時候,只要在安全的地方跟新聞記者喝喝茶就好了……想不到今天行動還特地帶上我這種根本算不上戰鬥力的人,肯定是為了危險的時候把我犧牲掉,只顧自己逃命。啊,我真可憐啊……」

  不止是我,連由紀子也沒有制止岸本的牢騷,就是說,我們內心裡也承認,岸本牢騷最後的部分或許是真的呢--這是無血無淚的妖女涼子做得出來的事情。再說,比起岸本的性命,我還是珍惜自己的好了。

  初夏的夕陽從雙日閣的西窗投射進來,腳下是厚厚的木制地板,地板上有幾個白白的小圓印記,是曾經放過撞球臺留下的痕跡。

  涼子遞給我一張紙:「這是雙日閣地圖的影本。」

  「平面圖嗎?」

  「是的,當然跟實際上的不完全一樣,不過大致能看懂。好,趕快開始行動吧。」

  「在這之前,有件事需要說清楚。」

  「啊,什麼事?」

  「請不要假裝忘了。我拷問岸本的時候,您說過的,什麼時候要親自告訴我。」

  「我是為了救岸本才說的啦。不過,搜查剛一開始就有情緒也不好。你想說什麼就說來聽聽吧。」

  「那我就說了。」

  我注意到由紀子的視線盯著我和涼子,同時說道:

  「新宿御苑植物枯死事件,玉泉園出現食人螢火蟲的事件,都知事公館的老鼠群聚事件,還有今天這三起,這六起事件應該都是同一個犯人進行的。犯人是……」

  「第一番。」

  「是是,第一番。他沒有自己直接下手,而是獨自躲在安全的地方,操縱這些奇怪的生物,在大都市里引起恐慌,以此為樂。但是,昨天全達聯集會的事件卻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涼子的聲音好像低了一點,是我多心嗎?

  「集會上完全沒有出現奇怪的生物,不管是第一番還是第二大屁,犯人親自出現在現場,把防衛廳長從天花板吊走了。合起來一共七起事件中,只有這個與眾不同。」

  「還有這種事?」

  由紀子第一次張口說話,聲音好像很憤怒,又好像受夠了的樣子。我不得不向她低頭。瑪麗安和露西安都沒說話,只是聽著我們這些日本人之間的對話。

  我用了「犯人」這個詞,而涼子沒有訂正。她美麗的眼眸深處光芒閃耀,也不知道是像破曉的陽光一樣呢,還是像斬斷雲空的閃電一樣呢?不,不用說肯定是後者。

  「那,按你的意思,犯人不是第一番嗎?」

  「我想是『搭車犯』」

  「就是說是別人犯下的?」

  「是的,然後委罪給第一番。」

  「真有趣。那根據你的推理,犯人在哪裡?」

  「就在我面前一米。」

  我發現由紀子屏住呼吸。不知道為什麼這時候我的五官格外敏感。感覺到氣氛劍拔弩張,岸本已經做出要逃之夭夭的姿態了,不過他又能逃到哪去呢。

  「你說什麼呀。防衛廳長抱著緊身衣戰士人偶浮上空中的時候,我就在你身邊呀。」

  「實行的並不是您。」

  「那是誰?」

  「不知道是瑪麗安還是露西安,或者說是她們兩個人吧。」

  防衛廳長的身影在天花板上消失前的一瞬間,我看到的人影,那絕對不是黑林道義那樣的高齡男性。那樣優美苗條的身材,應該是具有高超運動能力的年輕女性。對,就像現在在我面前的瑪麗安或露西安那樣。

  論起追蹤犯人,涼子的熱情程度不亞於任何人。但昨晚涼子為什麼沒有執著地追上去,甚至都沒有調查一下天花板的內部。

  而且後來,她脫掉兔女郎服裝改換普通套裝的時候,也比平常花了更多的時間。難道不是為了讓犯人逃跑而故意拖延時間嗎?

  我跟她回到公寓,兩位侍女都在,用那些時間趕回去裝扮好足夠了。涼子的公寓裡要多少房間都有,畢竟是獨佔了整整一層的建築。侍女們是給除了我以外的其他客人送「餌料」的吧!

  而且全達聯這個團體,其真面目到底是什麼?收不收會費?是誰主宰?想想看,全達聯掌握了財政界多少VIP的弱點,肯定是什麼人在運轉這個組織的吧。這「什麼人」,也就是掌握他們弱點的這個人,站在非常有利的位置上,明顯是個既有動機,又有資金和組織力量的人物。

  「既然你有這麼多懷疑,為什麼還跟著我來這裡?」

  「哪怕是您喝醉了酒走鋼絲,在下面張開救命網也是我的職責所在。」

  涼子盯著我,慢慢地交叉起手臂,微微瞇了一下眼睛,故意輕聲咕噥著:「哎呀,這樣啊。」

  「什麼叫『這樣啊』?」

  「你就不肯跟我一起走鋼絲嗎?哼,薄情的傢伙!」

  「不,也不能這麼說……」

  露西安和瑪麗安都饒有興味地看著我們,真像天使一樣可愛。可這兩位天使如果面對女主人的敵人,會立刻變成戰鬥力無比的黑天使呢。如果她們理解我和涼子處在對立狀況,只要女主人命令一下,馬上就能幹掉我吧,與她們的個人立場無關,也與法律無關。

  至今為止,兩位美少女都對我很好,也非常信任。但那也是因為我是涼子的忠臣,是伺候同一個女主人的同僚的緣故。就算她們對我個人抱有一絲好感,這種好感在對女主人的忠誠心面前也是輕如鴻毛。

  作為男性,我並沒什麼過人的自信。就在一年前,因為隨隨便便對節食減肥發表意見,結果被女朋友甩了。要論對女性心理感覺遲鈍,這點我倒是很有自信……不對,要這種自信有什麼用嘛,我暗自責備自己。

  涼子慢慢地開口了:「沒辦法。」

  聲音相當淩厲,我內心忍不住有點顫抖起來

  「什麼沒辦法?」

  「秘密被你知道了,當然不能讓你活下去了嘛。」

  危險的日語突然變成尖銳的法語,露西安和瑪麗安的表情只驚詫了半個瞬間,緊接著移動輕如燕子的身形。只見她們微微落下腰身,提起腳步,右手握拳放在腰間,完全擺開戰勢。一旦我有所動作,她們會在一瞬間制服我吧。

  所以我一動不動。

  「涼子,你認真的嗎?!」由紀子的聲音像響鞭在空中炸響。

  「別傻了,怎麼可能來真的嘛!」

  涼子放開雙手叉到腰間:「我就是想說這種話試試啦,誰都會想的嘛。你不會也以為我是認真的吧,泉田?」

  「不,我以為您可能是認真的呢。」我說。在由紀子面前,我本想裝個笑臉的,估計裝出來的是相當扭曲的表情吧。

  涼子輕輕揮手,解除了兩位元侍女的戰鬥狀態。

  「知道啦知道啦,我承認。綁架防衛廳長的是我沒錯。」

  「實行的犯人是兩位侍女吧?」

  「是,她們只是執行我的命令。」

  「我猜就是。對她們兩人而言,您的命令就是聖旨啊。」

  我看了看兩位侍女,她們對我報以天使般的微笑。要是能像她們倆一樣單純多好啊!

  涼子用指尖輕掠發梢:「不過露餡的比我預料的要早呢。」

  「您總不是想永遠隱瞞下去吧?」

  「當然不是永遠了。最多兩三天就見分曉了嘛。你看,結果好就一切都好,這才是成熟的人的態度嘛。」

  「如果結果好的,如果……」

  「肯定是好的嘛!」

  「雖然這麼說,防衛廳長被綁架的時候有關方面謊稱他住院了,也引起了很大騷動呢。不僅是警方,政府上下都要出動。一不小心說不定連外國也會驚動……」

  「可是,知道綁架事件的人只有跟全達聯相關的人嘛,你以為他們會往外洩漏這件事嗎?」

  這我倒沒考慮過--想來他們肯定是緘口不言的吧。不過,他們又能沉默到什麼時候呢?自己親眼目睹的事實跟媒體的報導實在是相差十萬八千里。要是有人忍不住跟外人說道,秘密不是根本保不住了?

  我把這些想法告訴涼子。

  「哼,連泉田都看不穿這層啊!」從涼子的表情和語氣中,我又發現了新的真相。

  「……難道,全達聯的所有人,本來就都知道這件事嗎?」

  「這你又想得太多啦!」

  涼子操縱著話題的行進方向。太胡來了--由紀子的視線裡充滿責備,當然被無視了。

  「散會的時候我跟他們說,防衛廳長想玩個餘興節目。所以他們都以為廳長飛到空中是餘興表演啦。」

  難道全達聯會員們的騷動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興奮嗎?我一陣發暈,終於控制住了。

  「他們真相信這麼胡來的事嗎?」

  「當然相信了,到現在還相信呢。看了今天的電視新聞肯定更信服吧。他們會想:啊,得個膽結石住院太沒勁了,不如趁著身體還行,努力表演個餘興節目吧!這真是廳長的風格啊……」

  我搖搖頭:「不過,這樣就能完事嗎?」

  「對他們來講,假想遠比沉重的現實更重要,當然,只在他們貧乏的想像力限度以內。你別忘了,他們可是害怕接觸真實的女性,寧可逃到二次元世界的傢伙呢!」

  我想把話題改變到正常的方向--還有更重大的問題呢:

  「那防衛廳長現在在哪裡?」

  「先說清楚了,我可沒監禁他哦!」

  「是嗎……」

  我展開想像--環繞著不光是緊身衣戰士,還有各種等身大美少女人偶、海報、DVD,陶陶然樂不思蜀的防衛廳長幸福的樣子……

  這個溫柔鄉里,沒有想盡辦法利用他又碎嘴嚼舌的狡猾官僚,也沒有在國會答辯上故意挑剔指摘語法錯誤的在野黨議員,也沒有要求他幫忙掩蓋兒子酒後駕駛肇事的選舉區重要人物。

  多珍貴的幾天幸福時光啊,至於過了這幾天會怎麼樣呢。防衛廳長的心理我可是一點都不明白。
...
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註冊登入會員





~斑駁青壁刻史遷,丹青揮灑義嶙峋~

使用道具檢舉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帖 登錄 | 註冊

Powered by Discuz!

© Comsenz Inc.

重要聲明:本討論區是以即時上載留言的方式運作,對所有留言的真實性、完整性及立場等,不負任何法律責任。而一切留言之言論只代表留言者個人意見,並非本網站之立場,用戶不應信賴內容,並應自行判斷內容之真實性。於有關情形下,用戶應尋求專業意見(如涉及醫療、法律或投資等問題)。 由於本討論區受到「即時上載留言」運作方式所規限,故不能完全監察所有留言,若讀者發現有留言出現問題,請聯絡我們。有權刪除任何留言及拒絕任何人士上載留言,同時亦有不刪除留言的權利。切勿上傳和撰寫 侵犯版權(未經授權)、粗言穢語、誹謗、渲染色情暴力或人身攻擊的言論,敬請自律。本網站保留一切法律權利。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