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忘語 -【仙者】 《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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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23-1-17 04:25 PM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回稟

  「苗花寨已毀,你們南下另尋一個安身之處吧,盡可能走的遠一些。此外,今日之事更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否則會有大禍,這是一些財物,供你們母女路上用度和日後生活吧。」袁銘取出一個小布包遞了過來,叮囑道。

  金銀不蘊含靈力,對修仙之人來說沒有太大價值,只在煉製一些特殊法器時才用得到,南疆金銀礦藏豐富,門內的金銀頗多,大多用來和各族交易。

  袁銘一直在謀劃離開碧羅洞,返回中土,準備了不少。

  「多謝大人!」圖婭母親哪裡見過這麼多金銀,只覺一輩子也花不完,急忙拉著女兒要給袁銘道謝。

  圖婭則眼神有些定定地看著袁銘,並沒有動彈。

  「你這孩子,發什麼呆,還不快拜謝袁銘大人!」圖婭母親急道。

  「大哥哥,我想跟你學打架的本事,你教我吧。」圖婭終於開口,說的卻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話。

  「你想學習打架?」袁銘沒有驚訝。

  「對,我想學打架,那些惡人殺了虎頭和小嬋,還有阿爸,我要為他們報仇!」圖婭眼睛圓瞪,雙手小拳頭握緊,恨聲說道。

  袁銘沒有說話,上下打量了圖婭幾眼。

  他雖然早就見過圖婭,但之前匆匆忙忙,沒有仔細觀察其容貌,此刻定晴一瞧,不由得驚咦一聲。

  圖婭容貌還未長開,但雙眉濃而上揚,好像一柄飛刀,雙眸帶煞,和尋常孩童截然不同。

  「好一副天煞之相,若是放任不管,這圖婭日後恐怕會淪為强盜,女賊一流……」袁銘顔感為難。

  若不管圖婭,此女以後的人生定然波折重重,難有安寧,可若是引導其走上修仙之路,卻也未必是一樁幸事。

  「圖婭,你胡說什麼,小小年紀,整天只想著打架爭鬥!」圖婭母親見袁銘表情有異,唯恐其女兒想學打鬥觸怒了他,急忙訓斥道。

  「無妨。」袁銘抬手說道。

  「這不是打架,這是修仙,修仙之路遍布危機,稍有不慎便會屍骨無存,你還太小,而我修為有限,沒有收徒的打算。」他默然片刻後,搖頭說道。

  圖婭小臉失望,正要說什麼,被其母親一把拉住,「不過你我既然相見,也是有緣,這是我以前求得的一個平安簽,有消災免禍的功效,就贈給你吧。」袁銘從儲物袋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精緻布袋,遂給圖婭。

  圖婭有些失望的接了過來。

  「多謝大人。」圖婭母親急忙謝道。

  「不必言謝,時候不早,你們趕緊走吧。」袁銘揮手說道。

  圖婭母親又行了一記謝禮,帶著圖婭匆匆離開。

  袁銘目送二人身影遠去,這才轉身離開。

  他給圖婭的小袋內裝的自然不是平安簽,而是一張紙,上面寫著《碧羅功》的功法口訣。

  袁銘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給圖婭一份機緣,她往後若是得緣能發現功法,也是她的機遇。

  如此一來,圖婭能否走上修仙之路,全憑天意安排。

  袁銘沒有進寨子,而是來到哈貢屍體所在。

  他面色微變,哈貢屍體的胸腹間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傷口,隱約能看到內臟,顯然是被利器劃開的。

  「為何要破開哈貢的屍體,在找什麼東西嗎?莫非哈貢體內孕養出了魂珠?」袁銘眸光豁然一閃。

  魂珠之事頗為隱秘,呼火等人恐怕都不知,如果真的有人在找哈貢的魂珠,八成是銀貓所為。

  袁銘挖了一個深坑將哈貢屍體掩埋後,便快步離開,趕去獸奴堂關押野人的山谷。

  此時的袁銘披散頭髮,撕爛衣衫,做出一副氣喘吁吁的樣子。

  「袁銘,你怎麼這幅樣子?胡扎師兄他們呢?」一個獸奴堂弟子見此問道。

  「快逃!我和胡扎師兄去苗花寨抓捕那裡的山民,被一群厲害敵人襲擊,胡扎師兄已經死了,那些人正緊追過來,若是被趕上,所有人都要死在這裡!」袁銘匆匆說了一句,立刻朝遠處跑去。

  留守在山谷處的獸奴堂弟子本就是沒有多少實力烏合之衆,更沒啥主嗎,眼見袁銘逃走,一個個也押著那些野人跟上。

  袁銘做出倉皇逃命的樣子,一路極少休息,只用了來時的一半時間,便趕回了碧羅洞。

  一行人直奔獸奴堂,將情況上報給了薩仁長老。

  回來的路上,袁銘有意無意地向同行之人灌輸胡扎被厲害敵人擊殺的信息,那些人不知不覺信以為真,匯報之事沒有輪到袁銘開口,其他人迫不及待說了出來。

  如此這般一番述說。

  「收集到的魂魄,都在這裡,請長老過目。」一個獸奴堂弟子取出一個包袱,裡面是幾只收集魂魄用的銀白鈴鐺。

  薩仁長老拿起鈴鐺仔細檢查,確認其中的魂魄無誤。

  「你們方才說有人襲擊?袁銘你仔細說來。」薩仁長老坐了下來,問道。

  「啓稟長老,小人親眼目睹。」袁銘上前,誠惶誠恐說道。

  「敵人有何特徵?用何種法器?人數幾何?一一道來。」薩仁長老看向袁銘。

  「是。事情是這樣的……」袁銘答應一聲,先將胡扎帶人屠滅苗花寨的事情仔細述說了一遍。

  過程後段細節自然做了改動,將他出手擊殺胡扎改成了胡扎被一群黑衣人襲擊,被黑衣人斬殺,自己因為後來趕到,不敵跳進河中,這才僥倖逃得性命。

  「黑衣人?那些人使用的是什麼手段?」薩仁長老追問道。

  「弟子當時一心逃命,沒有看得太清,他們似乎能驅動屍體和鬼物。」袁銘遲疑了一下後說道。

  「驅動屍體和鬼物!你看真切了?」薩仁長老面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沉聲追問。

  「弟子也不敢打包票,不過胡扎師兄確實被一頭從地底冒出的黑色幽魂擊殺,有一個黑衣人操控一頭青面獠牙的煉屍襲擊我。」袁銘說道。

  「還有其他情況嗎?」薩仁長老又問道。

  「弟子逃遠之前,看到胡扎師兄放了求救煙火,後來有沒有人前來營救,我就不知道了。」袁銘想了想,說道。

  薩仁長老面色有些陰沉,卻沒有說話,似乎在考慮什麼。

  「弟子修為低下,此戰不敵,以後必定沉心修行,望長老寬恕!」袁銘說罷,其他獸奴堂弟子也紛紛請罪。

  「此事也不能怪你們,敵人實力太强,你們留下也只會徒增傷亡。能逃回來,將此事告知宗門,還算是有功。都下去休息吧,這次任務的貢獻值會翻倍支付,算是獎勵。」薩仁長老反而寬慰衆人道。

  「多謝薩仁長老!」袁銘謝道,心里安定了幾分。

  剛剛的說辭,基本都是烏魯口述後與他商量的,薩仁長老的反應,和烏魯判斷的一模一樣,看來這個計劃成功大半了。

  其他人也急忙行禮言謝。

  「此次任務到此為止,有關任務的一切信息,你們不得再和他人透露,膽敢違反,宗門必定重罰!」薩仁長老眼神突然變得嚴厲,沉聲說道。

  衆人哪敢不答應,走了出去。

  薩仁長老在獸奴堂坐了片刻,起身離開,片刻之後來到碧羅洞的議事大廳。

  這次任務變故非同小可,不單單是胡扎被殺,還有那群黑衣人,根據袁銘的描述,這群人的來歷絕不尋常,碧羅洞殺人取魂的事情若是被他們背後的勢力知道,麻煩不小,必須上報宗門。

  薩仁長老有些煩惱的蹙了蹙眉,正要進去,一道白色遁光從遠處飛射而至,落在廳外。

  白光搖曳散去,顯現出一個身材高大,面容方正,鼻梁英挺,臉上蓄著短鬚的錦袍老者。

  「蒙山長老,你臉色不太好啊,發生了何事?」薩仁長老問道。

  蒙山長老搖了搖頭,一言不發地快步走進大廳。

  薩仁長老眉頭微蹙,跟了進去。

  大廳的牆壁和地面都呈現深灰色,足有十幾丈大小,光線卻不怎麼明亮,只在兩側的牆壁上鑲嵌了幾塊照明石。

  薩仁長老一直不太喜歡議事大廳,覺得太過昏暗壓抑,但這裡的布置是大長老一手安排,誰也不敢調整。

  廳內除了剛剛進來的蒙山長老,還站著兩個人,其中之一是個嚴肅的中年男子,耳朵上掛著兩個閃亮銅環,胸口和脖子上刻著一副猙獰綠蛇刺青,看起來異常逼真,似乎隨時可能復活過來,在其身前,則站著一個面容普通的壯漢,正躬身稟報著什麼。

  「大洞主!」蒙山和薩仁二人衝著中年男子躬身說道。

  碧羅洞三位洞主,二洞主痴迷煉丹,三洞主忱於煉器,平日很少能看到人。

  相較之下,大洞主算是最正常的,平日除了修煉,還要負責整個碧羅洞的日常運轉。

  「事情經過就是如此?」大洞主沉聲問道。

  「是,絕無任何隱瞞。」烏魯有些惶恐的說道。

  「好,你先退下吧。」大洞主看了蒙山長老和薩仁長老一眼,說道。

  烏魯恭順地答應一聲,衝著蒙山和薩仁二人也行了一禮後,便垂首倒退著離開了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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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23-1-17 04:35 PM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叫夕影嗎?

  「坤圖被殺了!當真嗎?」蒙山長老早就等的不耐煩,迫不及待上前問道。

  他剛剛收到大洞主傳來的口信,坤圖突然隕落,他對這個弟子還是頗為看重的,更擔心那面陰鬼旗的下落,立刻匆匆趕來詢問情況。

  薩仁長老聽聞這話,也露出幾分詫異之色。

  「方才那個烏魯,便是親歷者,只是僥倖逃脫。一同被殺的,還有呼火和流蘇二人。」大洞主點點頭,說道。

  「呼火也死了?」薩仁長老蹙眉。

  呼火是他所管轄的獸奴堂執事,雖資質一般,但這麼多年來在管轄披毛獸奴方面辦事還算得力。

  「就在半日前,坤圖,呼火,還有一個記名弟子流蘇在碧羅洞西北兩百餘里的一處村寨外,同時隕落。」大洞主緩緩說道。

  「本門西北兩百餘里的村寨?莫非是苗花寨?」薩仁長老問道。

  「哦,你知道那裡?」大洞主有些意外。

  「是的,我來這裡正要向大洞主稟告一件要事……」薩仁長老點點頭,頓了一下後將袁銘等人執行的抓人收魂任務,詳細說了出來,包括胡扎被一群黑衣人擊殺。

  蒙山長老聞言,面色一變再變,大洞主要沉穩很多,神情沒有太多變化。

  「根據烏魯所述,當時坤圖帶著他和呼火恰好在附近,坤圖察覺苗花寨那邊有異動,便趕了過去,才和那群黑衣人迎頭碰上。據其回憶,黑衣人的攻擊手段,和你說的大致無二。」大洞主略一沉吟,如此說道。

  薩仁長老聞言,他原本還對袁銘的話將信將疑,如今有了烏魯的佐證,倒是打消了那點疑慮。

  只不過這件事牽扯極深,坤圖,呼火等人的隕落,已經無關緊要,真正麻煩的是那群黑衣人。

  「對此事,你們怎麼看?」大洞主說著,看向面前的二人。

  「稟大洞主,從坤圖等人的遇襲方式,以及那群黑衣人能夠驅動屍體和鬼物來看,十分像是黑火門的手段。」薩仁長老沉聲說道。

  「確實,同在南疆的五大宗門裡,也就這黑火門與我碧羅洞過節頗深,只是沒想到他們會此時下手。」蒙山長老也說道。

  「話雖如此,但我們知曉的這些,只出自兩個煉氣期之口,保險起見,還是派人去苗花寨那裡查探一下的好。」大洞主說道。

  「我提議,派扎朗前去調查,相信很快就會帶結果回來。」薩仁長老說道。

  「二洞主的這位內門弟子,倒是個合適人選。」蒙山長老也附和道。

  「蒙山去安排一下,薩仁你通知下去,加强宗門戒備。你們也知道,如今正值非常時期,煉爐堂那裡過些時日需要你們都過去幫忙。此次這件事,就先這樣,等調查有了眉目,再從長計議。」大洞主吩咐道。

  ……

  與此同時,袁銘離開獸奴堂,徑直返回了住處。

  他仔細回想剛剛和薩仁長老的對話,自認沒有露出破綻,如果烏魯那邊也一切順利,這件事應該可以瞞得過去。

  袁銘盤膝坐下,開始懷抱香爐,運轉冥月訣。

  借助肉骨丹的效用,他的傷已經好了大半,稍作調息用不了一兩日就能痊癒,而其神魂方面的損耗,有香爐在,也不會有太大問題。

  一念及此,他心中稍鬆,不過經此一役,也漸漸明白了銀貓之前所提及的一些事情。

  魂修以神魂之力對戰,可傷人於無形,甚至越階挑戰也不是不可能,只是神魂脆弱,不比肉身,稍有不慎便會遭受反噬,甚至由於損耗過度而難以恢復。

  而他幸有香爐傍身,倒不用顧忌這點,對於魂修手段的施展,也更可放開手腳,否則此次遭遇圍攻,未必能有如此結果。

  「這香爐對於魂修來說,真是至寶!」袁銘心下暗喜,繼續運轉冥月訣。

  半日後,他自覺魂力恢復過半,便開始嘗試在識海內魂力彙聚,試圖凝聚魂鴉。

  魂鴉是他魂修神通的基礎,不凝聚出一只待命,他心中有些不安。

  結果出乎他預料的是,不論他如何催動魂力,都無法凝聚出魂鴉。

  「這是怎麼回事?」袁銘眉頭緊皺,回想神魂化形成功凝聚時獲取的能力信息。

  「遠遊」和「飼魂」沒有時間限制,唯獨「撞魂」,因為要犧牲一頭魂鴉,所以每次使用後,需要七日緩衝才能再用。

  他原本以為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魂力需要七天才能恢復,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算了,七天就七天吧,不用著急。」袁銘暗道一聲,繼續運功療傷。

  是夜。

  袁銘正盤膝坐於窗前,靜心修煉冥月訣功法,身上朦朧白光籠罩,在身外形成了一圈淺淡到幾乎肉眼難以看出的白色光環。

  這時,一聲輕微響動,從窗口處傳來。

  袁銘身上光芒收斂,緩緩睜開了雙眼,旋即看到了一身銀色毛髮的優雅銀貓,正蹲坐在窗外的松樹枝上。

  他知道這是銀貓有事找他,否則根本不會弄出響動,讓自己發現。

  「進來一敘?」袁銘站起身,取出一只玉盒放在臨窗的案几上,隨後退後幾步,笑著邀請道。

  銀貓略一遲疑,邁著慣常優雅的貓步款款走到臨窗案几上,蹲坐了下來。

  「大英雄,行俠仗義的感覺怎麼樣?」銀貓的聲音在袁銘的腦海響起。

  袁銘參加獸奴堂的任務,以為會風平浪靜,但是遇到圖婭母女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袁銘拉來一張椅子坐下,回道:「那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不是有你在嗎?」

  銀貓聞言,頭往左一歪,漂亮的異色雙瞳,向上閃了一下。

  「哼,沒有我讓陰鬼旗失控反噬,明年你墳頭都長草了。」銀貓冷哼一聲,不屑道。

  「你是怎麼讓陰鬼旗反噬的?」袁銘道:「不告訴你。」銀貓回道。

  袁銘對她這副高冷又傲嬌的模樣,早已經見怪不怪了,開口問道:「要是你遇到這樣的事,你會出手相救嗎?」

  「這種無聊的事我是不會做的,她們在南疆這裡活的這麼凄慘,早死早投胎不好嗎?」銀貓反問道。

  「碧羅洞為了什麼,怎麼可以如此殘害凡人?。」袁銘雖然已經見識了太多殘忍,以他現在的本性卻依舊不能理解。

  「這世間的功法無數,邪道的功法可遠比你想像的多。想來這些魂魄碎片是被拿去煉製什麼東西了。」銀貓冷冰冰的話語,在袁銘的識海響起。

  袁銘想起自己的處境,留在碧羅洞,羞於為伍,離開又不知何去何從,將來的修煉更加毫無保障,他不覺陷入沉思。

  「提醒下,這次你强行動用飼魂能力,以後後患不小。」這時,銀貓的聲音又在他的識海裡響了起來。

  「有什麼後患?」袁銘詫異道。

  「在你沒有掌握淨化神魂的能力前,別隨意使用飼魂。否則神魂俱滅再無法輪回。」銀貓警告道。

  「那你為何不早點幫我?」袁銘說道。

  「我夕影最喜歡看傻子行俠仗義,不自量力,被揍得人事不知。哈哈哈…….」銀貓放聲大笑,忽然「哎呀」叫了一聲,感覺自己失言了,一扭頭,轉身就要離開。

  袁銘見銀貓要走,喊到:「別走,你有名字?你叫夕影嗎?」

  「不許叫我名字,我的名字是你叫的嗎?」銀貓回頭瞪了袁銘一眼,凶凶的樣子,也不嚇人。

  「好好,不叫你名字。」袁銘說著,抬手在腰間儲物袋一抹:「再幫個忙,幫我看看這是什麼東西?」

  他的掌心旋即多出來了一塊拳頭大小,似石似玉的白色固體。

  那是他從呼火長老的儲物袋裡找出來的,卻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白玉石脂,一種用來煉製僞裝類法器的主要靈材,不過是廢物。」銀貓隨意瞥了一眼,便給出了答案。

  袁銘聞言眉頭一挑,銀貓夕影覺得這是廢物,但他可是個窮鬼,於是繼續追問道:「煉製千機面具,是不是也需要此物?」

  「不錯。除了白玉石脂外,還需要人面鬼蛛的臉皮,烏僵蠶絲,玉肌散,以及續斷花。你問這個做什麼?」銀貓有些奇怪。

  「我手上正好有人面鬼蛛之皮,聽你說起白玉石脂的作用,便有此一問。」袁銘笑道。

  「知道了這些靈材也沒有用,煉製千機面具的難點不在於靈材的收集,而在於配套僞裝類法器的幻化符文太難掌握,一般人根本學不會。更何況,要在如此纖薄的鬼蛛面皮上刻畫符文,可沒有在兵器上那麼容易,就是專業的煉器師也不一定能做到。」銀貓說道。

  「無妨,事在人為。我在畫符一事上,還算有點基礎,之後再學習刻符開靈,就可以嘗試了。」袁銘倒是頗為樂觀。

  反正即便一次不成,也只是損失些靈材罷了。

  「你?哼,以你現在的修為,根本沒機會學習刻符開靈。」銀貓絲毫不加掩飾的嘲笑。

  「刻符開靈一事,與修為有關?」袁銘詫異道。

  「你這樣的無知之徒活到現在真是沒天理,只有築基期修士的靈力,才勉强足夠支撐完成一次灌靈,以你當下的修為,根本不夠。」銀貓繼續潑上冷水。

  袁銘被她嘲諷慣了,卻沒有失望。

  「你不在意?」銀貓倒有些好奇了。

  「這有什麼好在意的,不過是修為不夠麼,現在不行不代表以後不行。只要勤勉修行,早晚能夠進階築基,到時候就不是問題了。」袁銘說道。

  銀貓聞言,不想再和袁銘多話,剛剛不小心透露了名字,已經讓她有點懊悔了,便輕盈的轉身離去,「等等!」袁銘又叫住她。

  「還有破事?」銀貓不耐煩。

  「這次謝謝你,夕影。」袁銘突然說道。

  「不許叫我名字。」說罷,抓起案几上那個玉盒,銀貓一躍而出,在空中銀色毛色變得透明,一瞬間隱身在黑夜中,消失不見。

  袁銘才知道坤圖的脖子是怎麼被銀貓夕影切斷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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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熟悉

  翌日。

  一座彌漫靈藥香氣的山谷裡。

  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坐在茅屋檐下,身前的火爐上架著一口陶鍋,裡面燉煮著肥美的魚肉,咕嘟嘟翻滾著肉湯,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老者遠遠看到一道人影出現在山谷入口方向,臉上頓時多了幾分笑意。

  直到那年輕人走到近前,老者才出聲招呼:「袁銘,你來的太是時候了,我這一鍋魚剛燉上,還沒來得及下筷子,你就到了。」

  「這不是怕魚翁前輩食魚無酒,給您送酒來了麼。」袁銘也不客氣,笑道。

  說著,他就揚了揚拎在手中的兩個深紅色的小酒埕。

  「嘿,你真帶酒來了?」魚翁一看到有酒,眼睛裡頓時有了光亮。

  他忙起身相迎。

  「答應過您的事,怎麼可能會忘?」袁銘笑著把酒遞了過去,說道,「好好好,剛好陪我喝兩杯。」魚翁笑呵呵地引著袁銘坐下。

  「好香啊,今天這魚,感覺格外的鮮吶。」袁銘嗅到香味,忍不住稱贊道。

  「嘿,那可不,這鍋魚少說放了三味三十年藥齡以上的靈草,那是又滋補又提味兒,一般人我才不給他嘗呢。」魚翁笑吟吟道。

  「前輩,您這直接薅藥園的靈藥,真的沒事嗎?」袁銘問道。

  「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呢?以後你就常來,我保管給你補得龍精虎猛地。」魚翁笑呵呵說道。

  「前輩好意,晚輩自然不敢拂。這次來想告訴您,接下來一段時間,要好好閉關修煉一陣子了,等到閉關結束,再帶酒來看您。」袁銘說道。

  「去吧去吧,一個個都想著修煉,無趣啊!」魚翁聞言搖頭。

  夜裡。

  窗口漏下的皎潔月光,潑灑在了袁銘身上。

  他雙手懷抱香爐,渾身沐浴光澤。

  就在這時,袁銘忽然心有所感,緩緩睜開了雙眼。

  「又是月圓之夜,也不知我何時才能返回中原故鄉?」他輕嘆了一聲道。

  他的目光微微一凝,視線落在了自己手中的青色香爐上,目光不禁一閃。

  只見香爐上的太極圖案已經亮起了一大半,但距離全部點亮,卻還差了一點。

  「這都過了好幾個月,居然還差一些才能完全亮起……」袁銘心中暗道。

  這時,他忽然突發奇想道:「既然這香爐也是法寶器物一類,不知道嘗試以法力催動一下,會不會有新的變化。」

  這樣想著,他雙手捧住香爐,開始將法力渡入其中。

  法力方一渡入,袁銘就發現不對勁了。

  與往日催動法器時明顯不同,他的法力被香爐吸取了,是那種被吞噬進去的吸取。

  但香爐,卻沒有明顯的變化。

  「不夠多嗎?」袁銘心念一起,開始全力將法力渡入。

  「亮了……」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袁銘將大半法力渡入香爐中後,一道柔和光芒終於從爐身上的那枚太極圖案上亮了起來。

  「還真的行!這是不是意味著,可以再次點香了?」袁銘心中一喜。

  一念及此,他當即停下了修煉,關上了窗戶,鎖好房門,回到了床榻邊。

  上一次點燃黑香,讓他成功附身在了那個少年皇帝的身上,從而獲得了《九元訣》修煉功法,直接改變了他的命運。

  所以,袁銘一直都想要再次嘗試點香。

  只可惜之後的幾次嘗試,都以失敗告終,他始終無法點燃黑香。

  這次香爐上的太極圖案亮起光芒,說不定就是新的點香契機到了。

  袁銘這樣想著,便不再遲疑,馬上取來火摺子,引火去點燃爐中插著的一根黑香。

  火摺子上燃起的火焰靠近香頭,抖動的火苗很快舔了上去。

  不一會兒,一點青煙裊裊升起了起來,這第二根黑香果然被點燃了。

  那種介於檀香和松香之間的氣味,很快在房間內彌漫開來。

  袁銘嗅到這種香氣的瞬間,意識就開始變得昏沉,眼前景物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他再次面對這種熟悉的感覺,沒有了第一次時的恐慌,只是努力睜大雙眼,想要保持清醒來對抗這種昏沉感。

  只可惜,他的抗爭沒能維持多久,眼前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失去了所有意識。

  沒過多久,一陣嘈雜的聲音就從四周傳了過來。

  袁銘感覺肩膀被人推了一下,旋即雙眼迷蒙地睜了開來。

  「王順,你不要腦袋了,今天什麼日子啊,還敢偷懶睡覺?」他揉了揉眼睛,看清旁邊說話的,是一個身穿褐色短袍,一副雜役打扮的圓臉男人。

  「你瞅我做什麼?」圓臉男人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袁銘沒有著急答話,而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裝束,模樣與圓臉男人一樣,看樣子也是個雜役之類的身份。

  「差距有點大啊……」袁銘心中感慨。

  上一次附身的是個少年皇帝,這一次就變成了下等雜役。

  「我就睡了一會兒,你大驚小怪個什麼勁?」袁銘模仿著圓臉男人的語氣,說道。

  「還敢頂嘴?少廢話,趕緊去把馬牽來,前邊備好馬車,夫人要準備去城隍廟進香了,耽誤了時辰,有你小子好受的。」圓臉男子催促道。

  袁銘這才順勢觀察了一下自己周遭的環境。

  他發現自己似乎身處在一座深宅大院當中,身後是一個足有四五間房屋大小的馬廄,裡面養著七八匹模樣神駿的高頭大馬。

  這些馬匹全都是或黑或白,或紅或黃棕的純色大馬,沒有一匹身有雜色,看起來都十分精神。

  「今天什麼日子啊?」袁銘開口問道。

  那圓臉男人聞言,則是一臉怪異地看向他,懷疑道:「王順,你是不是撞邪了?」

  「我撞什麼邪,我就是昨晚喝了點酒,今天有點睡惜了。」袁銘說道。

  「要不是你小子養馬有點門道,老爺看你順眼,就你這德行,能進咱們將軍府?再不快點,我就得跟你一起挨板子了。」圓臉男人氣急道。

  將軍府?他這是成了將軍府裡的雜役?

  「你還沒說,今天什麼日子?」袁銘繼續問道。

  「我的祖宗唉,今天是城南城隍廟辦廟會的日子,咱們夫人花了一大筆銀子,才搶到了請頭香的機會,你再不快點兒,我真跟你急了。」圓臉男人怒道。

  袁銘聞言,這才起身往馬廄裡趕。

  他下意識在馬廄裡面挑了三匹白色駿馬,拉著繮繩走了出來。

  可能這裡按照禮制,將軍夫人最多只能乘用三匹馬的轎車,王順習慣成自然了。

  由於要拉車,也不用佩鞍薪,袁銘就跟在圓臉男人身後,牽著三匹馬出了馬廄,往前院去了。

  到了前院一處開闊院落,一架裝飾豪華的精美馬車已經停靠在那裡。

  袁銘引著三匹駿馬上前,將它們並排套在了馬車上。

  安頓好一切後,便等著那位將軍夫人的到來。

  袁銘趁著這個功夫,環顧四周,遠遠看到這座院落外,有一道道高大的樹影佇立,似乎是一片園林。

  更遠處,則還有一座約莫五層高的八寶攢尖青灰高塔。

  「咦……」

  不知為何,袁銘看著那座高塔的側影,竟然覺得有幾分眼熟。

  正在這個時候,一隊人抬著一座精美轎攆來了這邊。

  轎攆旁跟著幾個年紀不大,樣貌明艶的丫鬟,後頭還墜著兩列懸佩兵器,身著甲胄的士兵,一個個面有殺氣,顯然都是真正上陣殺過敵的。

  「王順,低下頭,你越來越不懂規矩了?」這時,身旁傳來圓臉男人提醒的聲音。

  他扭頭看去,就見對方已經退到了一旁,雙手垂於膝側,腦袋低著,只敢看自己的腳背。

  袁銘雖然沒有做僕役的敬畏,但也不想因為自己給這具身體的原主帶來什麼麻煩,便也如他一般的低下了頭。

  轎攆停到跟前,馬上就有丫鬟攙扶著雍容華貴的將軍夫人,換乘馬車。

  等到夫人和貼身丫鬟上了馬車,其他人才列隊隨行在了左右兩側。

  袁銘負責駕駛馬車,前往城南。

  好在隊伍最前面,還有幾騎騎兵引路,否則袁銘還真擔心自己走錯了路,被人看出來。

  車馬隊伍一路穿過幾進院落,才終於離開了府邸,來到了外面。

  將軍府外的道路,寬闊得讓袁銘驚訝,地面上鋪設著整齊的地磚,清掃得十分乾淨。

  道路兩旁的宅邸分布得頗為稀疏,但光是看府門就知道全都是達官顯貴,一個個在規制內盡顯奢華尊貴。

  車馬隊伍一路悠悠往城南而去。

  袁銘看著道旁街景,一時間有些恍惚。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記憶與這具身體的記憶發生了融合,竟然覺得兩旁的街景,越看越有些相似。

  特別是道路兩旁,那兩行筆直聳入高空的粗壯松樹,皆是足需要兩個成人合抱的尺寸。

  「奇了怪哉……」

  袁銘帶著一肚子疑惑,車輛緩緩行駛到了另一片區域。

  與先前達官顯貴們居住區的空曠和安靜不同,這裡的街道明顯變得狹窄了一些,地面上鋪設的不再是大塊的青石板磚,而是密集的土燒青磚。

  並且道路兩旁出現了大量的臨街建築,密密麻麻,鱗次櫛比。

  這些建築外掛著各式各樣的匾額和旗幟招子,有的甚至在外面搭上了竹製木製的棚子,上面做以各式各樣的裝飾,以彰顯自己與別家的不同。

  袁銘久在南疆,記憶裡對中原的各種記憶,只有模糊割裂的畫面,但許多沉睡在記憶裡的畫面,還是和眼前的景象對應在了一起。

  熱鬧無比的街巷,擁擠繁密的商鋪,摩肩接踵的行人,以及一聲聲殷切熱情的叫賣……

  恍然間,袁銘覺得自己不再是附身他人,而像是親自來到了這裡。

  他一眼就看到了道旁有個小商販的招子,上面寫著「酒釀湯圓」,不禁舔了舔嘴唇。

  明明還沒看到酒釀湯圓,甚至沒能想起那東西具體長什麼樣子,袁銘記憶裡就已經浮現出了那種溫熱,甜膩,綿軟的口感。

  不遠處酒樓裡,濃郁的酒香遠遠飄來,混合著飯菜的香氣,那是與南疆酒水截然不同的滋味,醇厚無比。

  眼前的一切,他看到的,聽到的,聞到的,都透著難以形容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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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23-1-18 06:09 PM


第一百二十一章 煙火氣

  「莫非……我原本就是這裡的人?」袁銘心中一個激靈,忍不住猜測道。

  那種感覺彷彿來自靈魂深處,不像是與原主記憶融合的感覺。

  約莫半個時辰後。

  車隊一行人來到了城南一片開闊地帶,城隍廟就佇立在那邊。

  廟外的廣場上,早已經烏泱泱地聚集了很多人,只不過因為廟門關閉的緣故,所有人都手持長香,等候在外面,人頭攢動,不過卻顯得頗為安靜。

  等到將軍夫人的車隊到達時,人群立馬就被士兵給分割開來,中間留出一條寬敞的通道。

  廟祝是個頭髮花白的老道,看到將軍夫人到了,立刻迎了上來。

  袁銘也隨其他人退到了一旁,靜靜等著。

  這時候,將軍夫人從馬車上走了下來,一身華麗長袍拖曳。

  一旁的護衛統領上前,捧著一只精緻的檀木盒子,打開後,從裡面取出三根又粗又長的黑色長香,奉送一旁。

  廟祝這才小跑著,去將廟門打開。

  夫人手持三根黑香步入廟門,其餘百姓商賈,根據各自香火錢的多寡,劃分出了等級次序,跟在後面,也開始往廟裡跟進。

  袁銘等隨行之人,除了護衛統領,其餘人等都只能等候在外面。

  隨著進香儀式開始,一陣鐘鳴罄擊之聲,混合著吟誦某種誦詞的聲音,從城隍廟裡飄了出來。

  外面廣場上的百姓們,紛紛雙手高舉著點燃的長香,開始跪地叩拜。

  袁銘倚靠在馬車旁,朝著周圍打量過去。

  這座城隍廟的香火足夠旺盛,能引來將軍夫人進香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再看外面烏泱泱的百姓,一個個神情恭敬肅穆,顯然是發自內心的敬仰。

  一陣肅穆莊嚴的氣氛,隨之在四周彌漫開來。

  袁銘望向那座古樸的城隍廟,看著陣陣煙氣從裡面升騰而起,一時間竟然也有了雙手合十,遙遙禮拜一番的衝動。

  他擰轉目光,朝著長街另一端望去,那裡鑼鼓喧天,鞭炮齊鳴,正有各式雜耍和踩高蹺的表演,喝彩之聲不斷,同樣也是熱鬧非凡。

  直到此刻,他才有些釋然了,這次的附身雖然沒能像上次一樣,帶給他修煉功法,但卻讓他在南疆久經飄零的心,有了一絲慰藉。

  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

  此刻的他,就像是這座城裡最最普通的一員,短暫地享受著久違的煙火氣。

  這時,那個圓臉男人又靠了過來。

  「王順,你今天怎麼回事?」

  「怎麼了?」聽到問話,袁銘看向對方,說道。

  「總感覺你今天心不在焉,很不對勁啊,沒病著吧?」圓臉男人略帶關切地問道。

  「沒事,可能是沒休息好吧。」袁銘敷衍道。

  「怎麼,還在擔心公子的安危?我說你就別想那麼多了,夫人今天來請香,應該就是為了公子祈福的。」圓臉男人說道。

  「公子他……唉!」袁銘順著男人的話,一聲長嘆。

  他的嘆息似乎也觸動了圓臉男子的情緒,忍不住跟著一聲嘆息,說道:「想想咱們公子,堂堂袁將軍的獨子,失落在外已經一年多了,即便還活著,也不知道遭了多少罪?」

  袁將軍的獨子,失落在外,一年多?

  袁銘心頭猛地一顫,立馬抓住了他話裡的關鍵。

  他正思忖著措辭,想著該如何打探更多的消息,就聽圓臉男子繼續說道:「據說陛下也因此事傷懷了許久,公子他在陛下還是皇子時,就一直伴讀左右,原本該前途無量的,現在卻……」

  袁銘聽在耳中,恨不得直接開口詢問一句「公子叫什麼名字」,但他卻不能這麼問,如此只怕會被當成瘋癲了。

  「公子要是不去那邊就沒這檔子事了……」袁銘斟酌了一下,不置可否地說了一句。

  「王命在身,出使南疆又何等光榮,怎麼可能不去,況且公子也需要這次茁使,來賺取功勛,積攢資歷。」圓臉男子此話一出,袁銘腦海「嗡」的一響,一時有些失神。

  圓臉男子見他一臉呆滯,半天不說話,搖了搖頭地嘆息一聲,也不再搭腔了。

  臨近中午,將軍夫人返回府邸。

  袁銘駕車跟隨返回,一路上心事重重地聽著道旁百姓的散言碎語,才終於確認,自己眼下身處的這座熱鬧非凡的城池,就是大晉國的京城。

  一國首善之地,自然無比富饒繁榮。

  車隊回到了將軍府,卸下馬車之後,袁銘便牽著三匹駿馬返回馬廄。

  按照原主的工作,應該先給馬匹刷洗,之後餵食豆粕草料。

  他打算回去之後,想辦法在府中走動走動,找找關於那位袁將軍獨子的相關東西。

  只是臨近回到馬廄所在的院落時,袁銘忽然路遇了兩個身材高大,樣貌奇特的中年男子,從另一側的院落走了出來。

  這兩人,身上都穿著樣式獨特的皮甲,如同各自套著一件紅褐色的背心,只將胸腹位置護住,而手臂則沒有遮蓋。

  這背心一樣的皮甲上,赫然有一道道不知是壓上去,還是刻上去的符文印記,一看就是修行之人佩戴的法器。

  而那兩個人,左邊一個與中原人士樣貌並無不同,只是皮膚稍顯黝黑,五官硬朗,頗有棱角,一頭及肩的黑色長髮披散,略顯淩亂。

  右邊一人,圓臉塌鼻,闊口大耳,頭頂剃了光頭,只在周圍留了一圈短髮,雙耳上掛著兩個碩大圓環,模樣打扮與南疆人十分相似。

  袁銘之所以會注意到他們,更多也是因為後者。

  他有些不解,大晉國的京城,堂堂將軍府裡為何會出現南疆人?

  也不等他看清楚,那兩人就已經消失在了視線裡,袁銘只得牽馬回了馬廄。

  正在這時,袁銘只覺得兩耳「嗡」的一晌,腦子一沉,一陣天旋地轉的翻身栽倒。

  一轉眼間,袁銘在自己的屋內悠悠醒來。

  「回來了……」袁銘悵然若失,喃喃自語道。

  在他身前的床榻上,形制古樸的青陶香爐正擺在他面前,上面插著一根纖細黑香,另一根則已經燃燒殆盡,只剩下最後一點火星逐漸熄滅。

  隨著所有光芒徹底熄滅,香爐再次化作一道星光,流入了袁銘的手臂中,消失不見。

  袁銘只覺頭腦有些漲疼,稍作休息之後,便迫不及待地催動一縷法力渡入左臂,又重新將香爐取了出來。

  這一次的附身,雖然沒能再次降臨到那個小皇帝身上,沒能得到《九元訣》的下部功法,但獲取到的信息,卻帶給了他極大的衝擊。

  「不行,我得再嘗試穿越一次,弄清楚自己究竟是什麼人?」袁銘眉頭深鎖,他現在深切懷疑,自己就是那個失落在了南疆的將軍府少主。

  他看著上面再次變得黯淡的太極圖案,心念一動,雙手掌心法力流淌而出,朝著香爐內再次渡入。

  隨著法力滾滾湧入,香爐的太極圖案上亮起朦朧的光芒,一閃一閃的如同螢火。

  袁銘全力施為,將所有法力全無保留地灌注進入香爐,直到體內所有法力全都耗盡,眼前突然猛地一黑,頭腦中傳來一陣劇痛,緊接著,整個人就昏了過去。

  一片昏沉中,他忽然做了一個混亂而漫長的夢。

  夢裡,他看到自己身穿一套華麗的錦緞衣衫,形制乃是中原樣式,站立在一艘足有七層高的華美樓船甲板上,憑欄遠眺。

  樓船上雕梁畫棟,描金繪銀,極盡奢華,四周更有許多甲士,執戟佩刀,威風凜凜。

  即便明知是夢,袁銘也感受到了夢中自己的意氣風發。

  只是還沒感受多久,眼前畫面忽然一變,自己就負傷狼狽地從樓船上跳出,身後則有一個身穿對襟短袍的短髮少年提弓追殺。

  在情急之下,他不得已跳下樓船,掉入滾滾洪水中,浮沉遠去。

  之後,他又看到自己,躺在泥濘的灘塗上,一個胸口有著虎頭刺青的魁梧大漢,正俯身在旁,粗魯地捏著他的嘴巴,將什麼東西塞進了他的嘴裡。

  而迷蒙的視線中,隱約還能看到不遠處,有一隊人正駐足朝這邊觀望,其中有一個身材修長的白衣女子,頭戴斗笠,白紗遮面。

  袁銘努力睜開雙眼,想要看清那人模樣,只可惜還不等他看清楚,眼前景物變幻,身影就已經出現在了那個熟悉的漆黑山洞中。

  山洞內,他正與一群南疆野人,被手銬腳鐐一個連一個捆在一起。

  他一抬頭,就看到赤著上身的胡扎,肩扛著一口大刀,下令道:「殺了,全給我殺了……」

  下一瞬,袁銘猛然睜開雙眼,驚醒了過來。

  睡醒的他渾身冷汗淋漓,胸膛起伏,大口喘著粗氣,頭腦仍是有些漲疼。

  方才夢裡的景象非但沒有因為他的轉醒而變得模糊,反而無比清晰地印在了他的腦海,就像是他失去的記憶,蘇醒了過來。

  「那不是夢……」袁銘喃喃沉吟道。

  此刻,他幾乎已經可以肯定,自己就是那個出使南疆的袁將軍獨子,只是不知為何被人追殺落水,一番輾轉過後,這才流落到了碧羅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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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23-1-19 06:45 PM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凡塵尋香

  「記憶還是十分零碎,好多事情依舊記不清啊!」袁銘晃了晃漲疼的腦袋,有些苦澀地喃喃自語道。

  這次通過香爐燃香觸發的附身降臨,刺激到了他遺失的記憶,令他想起了相對較近的一些事情。

  袁銘覺得,只要能夠再附身王順一次,讓他回到那個將軍府,他或許就能夠找回自己全部的記憶,甚至記起陷害自己之人的信息。

  只是從此前第一次附身小皇帝,以及第二次附身這個馬夫王順來看,被附身的對象似乎是隨機的,自己能否再次附身至王順身上,還是兩說之事。

  不過,從與那圓臉男子對話中流露出的信息來看,二者又有一個共通點,都是袁銘所認識之人,若再進一步思量的話,二人似乎與袁銘關係都不錯,袁銘曾是小皇帝的伴讀,而馬夫則對袁銘的安危十分關切,想必平素關係不差。

  「莫非這附身的對象,只能是自己相識,或關係親近之人?」袁銘心中暗暗思量道。

  從收穫上來看,第一次自己尚身處十萬大山,面臨無法修煉出法力便有性命之虞的存亡時刻,獲得的九元訣解了燃眉之急,也成為了如今修煉的重要依仗,至於第二次的馬夫……似乎並沒有太多實質性的收穫,若真要算的話,也就是獲知了一些與自己身世有關的線索。

  「或許附身的對象,與自己所處境遇的所思所想有關聯?」袁銘心念轉動,想到了一個可能。

  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初步猜測,畢竟前後總共才嘗試過兩次。

  不過他相信,第三次的附身,或許能讓他摸索到更多的規則。

  這令他心中興奮莫名,一想到下次的附身,他就覺得心裡熱乎乎的,實在心癢難耐啊!

  一念及此,袁銘顧不得其他,立馬取出一枚靈石握在手中,運轉九元訣,恢復起法力來。

  小半日後,袁銘法力恢復,又馬不停蹄地將法力渡入香爐之中。

  然而,就在他的法力即將耗盡的時候,卻突然發現,香爐竟然開始排斥他的法力,不管他怎麼嘗試,後續的法力已經再也無法渡入其中了。

  而此時,香爐上的太極圖案,也只有一部分被點亮,看起來差不多是整個圖案的七分之一。

  「法力灌注的上限便是這些?後續無法通過灌注法力,點亮太極圖案了嗎?」袁銘心中浮現諸多猜測,但眼下也只能作罷。

  好在第二天,袁銘再次嘗試灌入法力的時候,發現香爐再次吸收起了他的法力。

  只不過和前一天一樣,依舊是只能點亮約莫七分之一的太極圖案,便會開始排斥袁銘的法力,這也意味著依靠法力灌注,至少也得需要七天,才能讓太極圖案全部亮起。

  同時也就意味著,再過五天之後,袁銘就能再一次進行附體降臨了。

  袁銘在確認了此事之後,看著香爐裡僅剩的最後一根黑香,陷入了沉思。

  他只剩下這最後一支香,一旦使用之後,就喪失了繼續附體降臨的機會,而眼下袁銘尚且沒有弄清楚這種附體的運行機制,根本不能保證一次附體,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所以,他決定要在弄到更多的黑香之後,再繼續點香。

  翌日,清晨。

  袁銘早早來到了青峽堂。

  一名年輕的執事弟子見狀,馬上就迎了上來。

  「師兄,我想購買一些香。」袁銘開門見山,說道。

  「香?是用來安心凝神,輔助修行的香料嗎?」年輕執事聞言一楞,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不是,我只要普通的香……就是上供時燒的香。」袁銘解釋道。

  年輕執事盯著袁銘看了好一會兒,確認他不是跟自己開玩笑後,才搖頭道:「咱們宗門不事神祇祭祀,向來沒有香出售,師兄要是想要購買,恐怕得去外面的市井鄉間看看了。」

  「師兄提到的香料,可否給我看看?」袁銘想了想,還是說道。

  「稍等。」

  年輕執事招呼一聲後,很快拿著一個巴掌大小的圓形木盒返回。

  「這是寧心香,打坐修煉的時候點上,可以凝心淨神,提高你的專注力。」年輕執事一邊講解,一邊打開了木盒。

  袁銘看到裡面裝著一層暗紅色的粉末,當中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檀香氣息。

  他嘆了口氣,直接告辭離開。

  這東西與他想要的香,實在相差太遠了。

  宗門內,若是青蛺堂都沒有的東西,其他堂口就更不可能買得到了。

  從青缺堂出來,袁銘便萌生了離開宗門,去外面一趟的打算,畢竟此事一日沒找到頭緒,他有些心神不寧。

  他回到火煉堂,直奔火坊,見到了方格師兄。

  「你才入門多久,怎麼就要外出遊歷?」方格有些詫異道。

  在碧羅洞,對於弟子長老外出遊歷一事,並不少見,只不過大多數都是修行多年修為不見長進的,會外出遊歷一段時間,沉心靜氣,尋找破境的機緣。

  可是像袁銘這樣,入門還不到一年,就打算外出遊歷的,實在少見。

  「師兄知我,入門時間雖然不長,但修行一事也還算勤勉。近來確實有些疲累,想要出門遊歷一陣,或許返回之後,修為和心境都能有所增長。」袁銘聲音有些低沉,臉上神色顯得頗為誠懇。

  「如此說來倒也不錯。打算外出多久,這個須得備案記錄。」方格說道。

  袁銘聞言,略有遲疑,一時間也沒想好要外出多久。

  畢竟那黑香與尋常的香還是有些不同的,什麼時候能找到,他也說不好。

  「這麼和你說吧,沒有特殊情況,煉氣期的記名弟子外出遊歷不得超過三個月,逾期不歸者,會被宗門除名,且視若叛逃,被律規堂下懸賞令,生死勿論。」方格師兄看了袁銘一眼,臉色變得有些嚴肅起來。

  「能有宗門依靠已是不易,誰會這麼傻,叛離宗門,去做那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散修?我就告假三個月,出門遊歷。」袁銘調笑道,心中卻不由想起了那個在行執堂石碑上,被懸賞一千貢獻點的中原修士「馬星空」。

  「可以。不過事先說明,遊歷期間,宗門給的月俸會暫停,等到你返回之後,才會繼續發放。」方格師兄點了點頭,說道。

  「這個是應當的。」

  「另外,外出之後,務必記得,行走與凡俗世間,與普通人打交道時,不可濫用法力,更不可隨意濫殺凡人。」方格叮囑道。

  「會有什麼後果嗎?」袁銘問道。

  他之所以有此問,不是怕自己日後有此行為,要承擔風險,而是想到先前獸奴堂做的事情,總感覺和方格師兄說的有些矛盾。

  「不管凡俗之人還是修行之人,畢竟共處一方天地,自然不可能完全隔絕。事實上,大多數的凡俗世界都處於不同修仙宗門的勢力範圍,隨意濫殺凡人有時候也會被視作對修仙宗門的挑釁,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方格說道。

  袁銘聞言,這才明白,原來即便是凡俗之人,也是生活在修仙勢力的地盤。

  可這麼一想,是不是意味著獸奴堂先前不管是獵殺野人,還是屠戮村寨,都是在自己地盤上的為非作歹?

  想到這裡,袁銘心中不由泛起一種難以名狀的厭惡感。

  「我之所以與你說這些,更多是希望你能自律,莫要做那濫殺無辜之事。」方格師兄再次開口,叮囑道。

  很顯然,他也知道這種約束力量不强,更多還是靠修士的自省和自律。

  「袁銘謹記師兄教誨。」袁銘抱拳道。

  「對了,去了凡俗世界,萬事離不開錢,記得去青蛺堂兌些銀幣帶著。」方格師兄見狀,滿意點頭,隨後叮囑道。

  袁銘點頭應下後,便告辭離開了。

  他回去做好所有準備,本想告知銀貓一聲,卻沒能找到對方。

  於是,他在窗內的桌案上,留下了一張紙條,寫上「外出遊歷,三月後返」,便徑直離開了碧羅洞。

  幾日後。

  一名身著青袍的男子,騎著一匹黑馬,緩行在山間小道上。

  他面容清秀俊朗,看起來頗為年輕,臉上卻不顯稚嫩之色,正是離開了宗門的袁銘。

  此刻,他端坐在馬背上,雙手輕輕拉著繮繩,眼睛微閉,似乎任由著馬兒帶他前行,但每每到了一處岔路,或者馬兒走出了山道,他又都會輕拉繮繩,調整好方向。

  在他的頭頂上方,一隻黑梭梭的渡鴉展翅飛翔於山林上空,一雙眸子機警地不斷掃向四周。

  袁銘之所以不用看路,正是因為有渡鴉的視野。

  另外兩隻渡鴉,也已經被他放飛了出去,一是用來探路,二則是鍛煉自己同時控制三隻渡鴉,查看三處視野的能力。

  這事實上也是一種修煉,對自己魂修能力和掌控能力的修煉。

  很快,其中一隻渡鴉發現了一片修建在山谷中的村寨,裡面約莫有三十七八戶人家,全都是欄杆式的竹屋和木樓。

  袁銘精神微微一振,睜開了雙目。

  這已經是他這幾日來,遇到的最大的一個村寨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im167928 發表於 2023-1-19 06:52 PM


第一百二十三章 試百香

  袁銘收回魂鴉後,一路馬不停蹄,很快趕到了村寨外。

  他下馬後,牽著繮繩步行入村,在村口附近一棵老楊樹前的空地上,遇到了幾個玩耍的孩童。

  這些孩童不過七八歲年紀,頭上還扎著小辮,在看到有外人進村後,第一反應不是好奇,而是驚恐,一哄而散地朝各自家裡跑去。

  零星在外的村民也一眨眼不見了蹤影,村裡家家戶戶匆忙關門上栓,除了狗叫聲,竟然聽不到半點別的聲響。

  袁銘看到這一幕也有些楞住了,牽著馬匹從村子裡穿過。

  走到村中央,看到一口水井旁,跌坐著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嫗,似乎是因為跑的急,給摔了一跤,有些站不起來了。

  袁銘牽馬走了過去,老嫗嚇得連連後退,面如土色。

  「老人家,不用害怕,我就是路過,沒有惡意。」袁銘連忙用南疆語解釋。

  見袁銘生得模樣乾淨,語氣又溫和,不像是歹人,老嫗這才放心了一些。

  「我們這鬼地方,除了强盜和人販子,幾乎就沒人來,你怎麼會走到這裡來了?」她撥開額前散亂的頭髮,說道。

  袁銘上前扶著老嫗坐起來,發現她的腳腕扭到了,已經有些腫脹。

  他一手抓住老嫗的腳踝,一手按住她的小腿,稍稍一用法力,向下一順,瞬間就將老嫗扭到的筋脈捋順了。

  前一刻還疼得不行的老嫗,立馬感覺腳踝處半點不疼了。

  「您是大夫?」老嫗又打量了兩眼袁銘,驚呼道。

  「不是,我不是什麼大夫,我就是路過這裡,想要問問看,這村子界有沒有哪裡能買到香,嗯……就是那種上供祭祀點的香。」袁銘解釋道。

  「那個香啊……我們寨子沒有祭神的廟,大家也都窮得叮噹響,沒錢買香的。您要買香的話,出了我們這黑山嶴往南走一走,到了白集鎮上,那裡的白事鋪子裡,能買到香。」老嫗想了想,說道。

  「多謝了。」袁銘聞言,道謝一聲,牽馬離開。

  老嫗等他走遠了,才敢起身,活動了一下腳,發現已經完全恢復了,頓時驚喜萬分。

  這時候,陸陸續續才有人從屋子裡走出來,裡面大多數都是老弱婦孺,少有青壯的男人,此刻全都圍過來詢問。

  老嫗一改此前的戰戰兢兢,口沫橫飛地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蓋棺定論:「只是一個遊方的赤腳大夫,在尋入藥的香灰,大家不必大驚小怪的。」

  袁銘依言,很快來到了老嫗口中的白集鎮。

  說是個鎮,看樣子也就是一個修建在相對平坦地界上的村子,比老嫗的那個村子大不了多少,同樣也是人丁稀疏,一派蕭條的樣子。

  袁銘進了鎮子,這次倒是沒有遇到家家戶戶閉門的情況,只不過零星碰到的人,也都是一副很是戒備畏懼的樣子。

  袁銘好不容易打聽到白事鋪子的位置,就立馬趕了過去。

  那是一個位於鎮子盡頭的小院子,門裡門外就沒有正經的招牌,若是無人指點,袁銘很難看出這是個白事鋪子。

  不過一進院門,袁銘就看到了院中停著幾具壽材,樣式和他記憶裡中原的不太一樣,小了很多,也粗糙很多。

  一個乾瘦的灰布袍老頭,正在埋頭打磨其中一具壽材。

  「小夥子,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眼見進來的是個陌生的年輕人,老頭停下手上的活,抬頭問道。

  「哦,我想買點香燭。」袁銘說道。

  老頭見只是買些香燭,便引著袁銘到了屋裡。

  昏暗的木屋裡,雜七雜八的物件擺得十分淩亂,老頭從地上搬起來一只木箱,放在了桌上,挪開了蓋在上面的木板。

  箱子裡面整齊地碼放著一對對拇指粗細的白色蠟燭,和一把把細長的香。

  香的種類不多,一種是紅顔色的,一種是黑顔色的,只是粗細不同,最細的如同柳枝,最粗的也不過如小兒尾指一般。

  「這幾種,都給我來一把吧。」袁銘翻看了一下後,指著那一把把香,說道。

  「只要香,不要蠟燭嗎?」老頭疑惑道。

  「不用。」袁銘點頭道。

  老頭一臉不解,但也沒多問,從箱子裡拿出來四把香,兩紅兩黑,粗細各有不同。

  袁銘付過錢之後,就從小鎮離開了。

  他在山中,找了一處隱蔽的山洞,在外面布置了陷阱,然後又搬來石頭堵住了洞口。

  而後,他才靜坐在洞中,喚出了香爐,並將剛買來的香放在了地上。

  目前他還不清楚,能夠促使他神魂附體的關鍵,是在這香爐上,還是說香爐和香都同樣重要。

  總之,這第一次嘗試,必須在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中進行。

  袁銘率先從中抽出一支黑色細香,端端正正地插在了香爐正中,與原本香爐上的最後一根黑香,隔開了約莫一指的距離。

  他目光在兩根黑香之間來回了幾次,發現二者雖然從顔色上都是黑乎乎的,但香爐自帶的那根香無論從質地,做工還是表面的細膩程度,都遠勝於新買的那根。

  「可惜就只剩這一根獨苗苗了。」

  袁銘苦笑一聲,取出火摺子,吹燃火苗,朝著中間那支黑香送了過去。

  火光很快點亮了香頭,一縷白色煙霧緩緩升騰而起,伴隨著一股熟悉的香火氣味。

  這氣味和袁銘先前附體在王順身上時,在城隍廟外聞到的,並沒有什麼差別,事實上與他點燃此前那兩根黑香時的味道,也沒有什麼明顯的區別。

  只不過,隨著香火的點燃,他卻依舊清醒無比,沒有出現絲毫昏沉欲睡的感覺。

  「果然,不會那麼容易……」袁銘嘆息一聲。

  等到這支黑香燃過一半時,袁銘才將其從香爐裡拔了出來,卻又不死心地又抽出一支黑細長香點上。

  然而,情況並無任何不同。

  這支香只是燃燒了一小截,袁銘就將其拔了出來,扔在了一邊。

  隨後,他又抽出了一支細長紅香,插在香爐裡點燃了。

  明紅的火光在香頭亮起,一縷煙氣升起。

  袁銘等了片刻,未見有任何異常,便將紅香拔出,扔在了一邊。

  第三把香是一種略粗略短的紅香,根部嵌有一截竹簽。

  袁銘將其插入香爐,隨後點燃。

  與前面兩支香相比較,這支香出現的唯一變化,便是冒出的煙氣更濃,除此之外,都是一樣,自然無法讓袁銘神魂附體。

  燒了一會兒後,袁銘便將其拔了出來。

  最後在他面前的,就只剩下了一把略短略粗的黑香了。

  他對這種香寄予了最多的希望,因為其看起來的樣子,是最接近香爐自帶黑香的。

  就在袁銘將之鄭重插入香爐點燃之後,袁銘眼前的視線在煙霧的遮掩下,變得有些模糊。

  可他自己卻並未有任何異樣感覺,香爐也未出現絲毫變化。

  毫無意外,他失敗了。

  「果然不可能那麼簡單就找得到啊!」袁銘搖了搖頭,雖有些鬱悶,卻早有了心理準備。

  言畢,他起身移開洞口石頭,來到了外面,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看著已經漸漸西斜的太陽,袁銘也不打算繼續趕路了,走到一棵古樹下盤膝而坐,開始運轉九元訣,繼續修煉起來。

  尋找黑香固然重要,但修行也不可一日廢止。

  ……

  半個月後。

  一座人來人往的集鎮上,袁銘身穿青灰長袍,走進了一家香燭鋪子。

  看店的是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見是個年輕人進來,忙笑臉迎了上來。

  「老闆,店裡有什麼香,都拿給我看看。」沒等老者開口,袁銘先說道。

  「好,客官稍等。」老者似乎第一次見這麼直接的,微微一楞,也沒多問,就走回櫃檯,將店裡所有的香全拿了出來,一字擺開,讓袁銘挑選。

  「不知道您是要做什麼用?我這小店雖然不大,但香的種類還算齊全,需要的話老朽可以為客官介紹一二。」老者開口問道。

  袁銘目光在櫃檯上一掃,便知老人沒有誇口,桌上粗細有別,質地有異,差不多擺出來了十幾種樣式各不相同的香。

  有的粗如拇指,上面有金銀線條勾勒出來的雲紋圖案,有的雖然纖細,裡面卻混雜了灑金灑銀的亮點,看著就十分精美。

  其中大多數,袁銘這半個月來,幾乎都已經買過,嘗試過了。

  袁銘略一猶豫,把自己那根黑香拿了出來。

  「店家,您可曾見過這樣的香?」

  那店家見狀,忙搓了搓手,從袁銘手中小心接過那根黑香,仔細打量了起來。

  看了片刻之後,似乎並未看出有什麼奇特之處,有些為難道:「恕我眼拙,單從外觀上瞧,您這黑香我瞧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不知您是從何處買的?」

  袁銘頓覺無語,這要是自己能買得到,或者知道哪裡能得到,也不至於來他這裡問了。

  「不瞞你說,我就是買不到了,才來這裡碰碰運氣的。」袁銘如此說道。

  「您要是能說出個産地,我也好幫您想想,是哪種香?」老者想了想後,笑道。

  「哦,有什麼區別嗎?」袁銘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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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23-1-20 02:47 PM


第一百二十四章 香作坊

  「不同地域,製香用的香料大同小異,只是工藝和香型有所區別。但因為地域産出不同,往往還是有些細微差別,會添加一些本地産的材料。 您要是知道是哪裡産的,老朽或許能猜出個差不離。」老者緩緩說道。

  袁銘先是點了點頭,但又搖了搖頭。

  「那就恕老朽無能為力了。」老者面露遺憾,搖頭道。

  「若是我掰下一小截,刮出粉末,或者點燃,您能否幫我分辨出裡面的材料?」袁銘忽然心生一念,問道。

  「您這就是太高看我了,要能達到這種程度,只怕得是幹了幾十年製香手藝的老師傅,才有可能做得到,老朽是沒這個本領的。」老者搖頭苦笑道。

  「店家常做這香燭買賣生意,可有認識這樣的製香師傅?」袁銘聞言,心中一動,問道。

  老者眉頭微蹙,陷入沉思,但沒過多久,臉上卻突然浮現出一抹古怪神情。

  似乎有些猶豫,有些遲疑。

  「店家,您不著急,慢慢想。桌上這些香,每一樣給我來一把。」袁銘見狀,說道。

  「對了!」老者聞言,眼底閃過一抹喜色,不禁低呼了起來。

  「您這麼一說,我還真想起一個人來,他們家幾代都是以製香為生,祖傳的製香作坊也已經開了有上百年了,要是真要說誰有那個本事,也就非他莫屬了。」

  「敢問這人如今身在何處?」袁銘也是精神一振,問道。

  「他的製香作坊在距離這裡幾十里外的鐵虎鎮上,你去了那邊一打聽,保準能找到。 只不過我已經有大半年沒去那裡拿貨,也是許久不曾見他了。」老者一邊麻利地打包桌上的香,一邊說道。

  話說完的時候,捆扎好的香,已經擺在了袁銘的身前。

  袁銘付過錢後,問過老者關於鐵虎鎮製香作坊的情況,便直接轉身離開。

  袁銘沒有急著離開鎮子,而是在鎮上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

  說是客棧,其實就是一排欄桿式的木屋,樣式簡陋,陳設簡單,好在平日裡也沒有什麼人入住,也算清淨。

  袁銘挑了一個最靠裡的房間住下,便又開始了枯燥的試香。

  這半個多月以來,他點了不下上百次看,幾乎每到一處地方,就把能買到的香的種類全都買個遍,回來挨個試。

  但結果無一例外,全都失敗了,香爐自始至終,沒有半點反應。

  後半夜,月影西斜。

  袁銘看著香爐裡那根繪有雲紋的香全部燃盡,也沒去拔它,任由那煙氣充斥整個房間。

  經過一次次的失敗,他對此已經沒有什麼感覺了。

  反倒是這會兒突然成功的話,他或許反而會有種不真實的錯覺。

  「看來只能去鐵虎鎮碰碰運氣了,要是再不行的話,只能先返回宗門了。」袁銘已經萌生了退意。

  他覺得自己或許出現了方向性的錯誤,這黑香根本不是凡俗之物,而是某種消耗性的法器,是某些特殊宗門的産出?

  儘管青蛺堂裡沒有這樣的東西,他自己也從未在各種野史典籍上見過,可這並不意味著黑香就一定不是法器,最多只能說明,不是南疆宗門産出的而已。

  又或者說,此香在煉製過程中,裡面摻雜了某種不知名的靈材,才有此等令人附體的特異效果?

  「也不知那隻銀貓有沒有跟來,倒是許久沒見到它了。此前它說這香爐不是凡俗之物,或許知道些什麼?說起來,這銀貓還真有點特別啊。」

  袁銘收斂起混亂的思緒,起身打開窗戶,讓月光灑入屋內。

  他自己則盤坐在了皎潔的月光中,開始閉目修煉起冥月訣來。

  只是才閉眼了沒多久,袁銘雙眸忽然猛地睜開,有些後知後覺地發現,今天那老者口中所說的鐵虎鎮,聽起來莫名有幾分熟悉的感覺。

  但仔細去回想時,卻又怎麼都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裡聽說過了。

  袁銘心思一下被攪起,便有些靜不下來了,只能放棄了修煉冥月訣,轉而打坐安神片刻,修煉起九元訣來。

  第二天一大早,袁銘就騎馬離開了鎮子,按照那香燭店的老者指引,直奔鐵虎鎮而去。

  兩個鎮子相隔不過幾十里,無論是規模還是地勢,都差異不小。

  鐵虎鎮四周地勢平坦開闊,北面有一條水勢湯湯的大河,城池修築得頗有規模,臨河一面甚至修築了工事,不能通行。

  袁銘繞道上游一座木橋過了河,到了傍晚時分,轉到了城池南面,才終於看到了一座敞開的城門。

  相比於前面遇到的村鎮,這裡就顯得繁華太多了。

  城門口進進出出的人不在少數,門口甚至有身穿厚重甲胄的南疆士兵把守。

  袁銘下馬牽行。很快來到了城門口。

  那些南疆士兵也只是隨意打量了他幾眼,便移開了目光,並沒有盤查。

  袁銘順利到了城內,旋即看到一旁的告示牌上,層層疊疊,貼著一些告示文書。

  其中最新的一張,上面明確告知,城鎮內實行宵禁,戌時初後,除非有領主手諭或者統領的令牌,任何人等遊蕩在外,都要被抓起來打三十軍棍。

  袁銘抬頭看了一眼天色,距離戌時也已經不遠了。

  他正要離開,目光忽然被覆蓋在兩層告示下的,一張已經風化褪色的尋人告示吸引,上面隱約能夠看出是大晉什麼團的隨行人員失蹤的內容。

  但字跡和人像都已經模糊不清了。

  「大晉……人員失蹤?」看著殘破的內容,袁銘心生疑惑。

  但他也只是被「大晉」二字吸引,並未太過在意,牽馬朝著鎮子裡面走了進去。

  走進鎮子沒多久,天色就暗了下來。

  街道上的行人步履匆匆,顯然是懼怕違反宵禁的代價,都已經急著往住處趕了。

  袁銘作為一名修士,自然不懼這些凡俗世界的規矩,但也不想惹什麼麻煩,就打算找一家客棧落腳,等到第二天之後,再去找那個製香作坊。

  說來也巧,還沒走出多遠,他就看到臨街一間掛著一串大紅燈籠的鋪子,外面掛著青布做的招子,上面用白色的油漆寫著「客棧」二字。

  在那招子下方,靠著門檻,坐著一個身穿緞子面長袍,頭戴四方羽帽的老漢,但看他的行頭,像是個有錢的富家翁。

  可他的皮膚粗糙黝黑,臉上遍布溝壑,手裡捏著一隻老舊的煙袋,正「吧嗒吧嗒」的抽著,冒起的白色煙霧下,那張老臉又透著一股子苦相。

  「瞧這面相,應該是個驟得富貴的土財主……」袁銘在心底給出了答案。

  袁銘看到老漢的同時,對方也看到了他。

  剛才還一臉愁容苦相的老漢,臉上立馬堆起了笑容,笑呵呵地迎了上來。

  「尊貴的客人,是從遠方來的吧?這一路風塵僕僕,辛苦了。」老漢開口問道。

  「老伯可是這家客棧的掌櫃?」袁銘狐疑道。

  「是了,是了。客人您一看就是外出遊歷的俊傑,剛來我們鐵虎鎮,應該還不知道這裡有宵禁吧?有沒有安身的地方?如不嫌棄,就在我這小店里安歇吧?」老漢一臉關切,熱情說道。

  袁銘朝著客棧大堂裡張望了一眼,裡面已經點起了燈火,看著還算明亮整潔,最主要是看著空曠安靜,沒有什麼人的樣子。

  「有沒有不臨街,僻靜點的客房?」袁銘如此問道。

  「有有有,咱們後院還有房子,不但不臨街,外面還有一片竹林,老漢我敢保證,是這鎮上最安靜的客房了。」老漢連忙拍著胸腑推薦道。

  袁銘看了一眼街道後面,視線盡頭沒有第二家客棧了,便點了點頭:「那就有勞掌櫃安排一二。

  「放心,包你滿意。」

  老漢笑著應和一句,轉身對客棧裡面扯著嗓子喊道:「土勒,趕緊出來給客人牽馬。」

  很快,一個皮膚同樣黝黑,模樣跟老漢有七分相似的年輕人,就小跑著從裡面出來,低著頭從袁銘手裡接過繮繩,牽著馬從客棧旁的一條小道走向了後院。

  「記著給客人的馬洗刷一下,要餵上最好的草料。」老漢不忘高聲叮囑道。

  那年輕人也不知道聽沒聽到,沒有絲毫回應。

  「嘿嘿,我兒子,從小就像個木頭,客官別介意。」老漢笑著說道。

  「無妨。」袁銘擺擺手。

  「您請進。」老漢招呼著袁銘往客棧裡走。

  袁銘邁入客棧門檻,隨口問了一句:「掌櫃您開這客棧多久了?」

  「尊貴的客人,您別掌櫃掌櫃的叫,太見外了,喊我一聲老煙袋就……」老漢原本還在熟絡的說著,可等進到屋裡,借著堂內亮光看清袁銘的樣貌時,他卻突然楞住了。

  袁銘見老漢話說了一半突然停住,有些奇怪,視線移向老漢,旋即就看到老漢正一臉錯愕地盯著自己看。

  「掌櫃,您怎麼了?」他下意識摸了摸臉頰,旋即問道。

  老漢像是突然驚醒,臉上露出一抹尷尬笑意,說道:「哎呦喂,剛才在外面沒看清,一進來才發現,這都多少年了,老漢我都沒在鐵虎鎮上見過客人這樣白淨的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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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23-1-20 02:54 PM


第一百二十五章 賭場

  袁銘聽到老漢這樣說,也是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不好意思,冒犯了,冒犯了,客人莫介意。」老煙袋目光一閃,連連道歉。

  「快帶我去客房吧。」袁銘擺了擺手,說道。

  老漢連忙點頭哈腰地走到前面,一邊招呼,一邊引路,帶著袁銘出了大堂後門,沿著一條走廊,往內院裡面去了。

  院子裡種了不少樹,環境還算清幽,只不過沿途路過的房間幾乎都是一片漆黑。

  「這鎮子人看著不少,不過這家店的生意,卻似乎不太好的樣子。」袁銘在心中暗自腹誹。

  來到後院,他又看到了那個木訥年輕人,正在給他的馬餵食草料。

  他隨著老煙袋來到了最裡面的一間客房,裡面陳設簡單,只能算是整潔,但總體上袁銘還算滿意,比他之前住過的村野客棧好上不少,自然價格也高了許多。

  「客人,您安心住下,不知晚上可還需要用膳?」老漢詢問道。

  「不用了,夜裡無事的話,我不希望有人過來打擾。」袁銘說著,扔了一個銀幣過去。

  他的儲物袋裡,還有烤過的凶獸肉食,所以並不打算吃店裡提供的食物。

  「好的,沒問題。那您早點休息。」老煙袋接過銀幣,眼睛一亮,放在嘴裡咬了一下,就要轉身退去。

  這時,袁銘忽然開口問道:「對了,掌櫃,您知道這鎮上有一家老字號的製香作坊叫「吉祥坊」的嗎?」

  聽聞此言,老煙袋腳步一頓,將嘴裡的銀幣取出放入兜中。

  「您問這個,是要買香燭?要是需要這些的話,老漢我還開了一家雜貨鋪子,店裡都有賣的,一定給您算個優惠價。」老煙袋笑問道。

  「我不買香,是想來學個製香的手藝,您知道那作坊的位置在哪兒嗎?」袁銘搖搖頭,問道。

  「喲,這地方我倒是知道,不過就是有點偏僻,您真要自己去找,恐怕還真不好找。這麼的吧,明天一早,我抽空帶您去一趟?」老煙袋愁笑著說道。

  「那就有勞了。」袁銘道謝一聲。

  老煙袋轉身給他關上門。走到了院子裡。

  給袁銘的馬餵草料的年輕人還沒走,似乎正在等著他。

  「阿爹,咋個樣,是個有錢的不?」年輕人神情依舊木訥,但說話卻利索得很。

  老煙袋立馬竪起一根手指在嘴邊,示意年輕人跟上來。

  兩人出了後院,老煙袋才又點上了煙袋,「吧嗒」抽了一口,一縷白煙順著嘴角吐出後,才緩緩開口道:「可惜了……」

  「咋個,是個窮鬼?有馬騎的,再怎麼也不至於是個窮鬼吧?」年輕人眉毛飛起,有些驚訝道。

  「要是早來上半年,或許還能再賺上一筆賞金,可現在嘛……有些尷尬了。」老煙袋沒有回答兒子的問題,沉吟道。

  「阿爹,你在說啥呀?」年輕人不解道。

  「沒什麼,這個年輕人可是咱們家的貴人,得好好招待著啊。」老煙袋說完,就抽著煙,邁著外八字,往前院去了。

  第二天,宵禁解除沒多久。

  袁銘從修煉中轉醒,起來伸了一個懶腰,活動了一下身體,就趕到了前院。

  老煙袋正坐在大堂門口,盯著外面街道上的人。

  城門剛開沒多久,此刻街道上已經有不少做小生意的商販了,只是來來往往的,沒有能招攬的生意。

  老煙袋抽著煙,眼神有些許飄忽,不知道在想什麼。

  袁銘上前打了招呼,他才慌忙起身。

  兩人言語了幾句,老煙袋一拍腦門兒,說道:「啊呀,差點忘了,昨天答應帶客人您去找製香作坊的。」

  說著,他喊來兒子到前面看店,自己則帶著袁銘沿著外面的街道向城鎮裡面走去。

  人來人往的鐵虎鎮,熱鬧程度自然與袁銘先前看過的大晉京城相去甚遠,但周遭建築更具南疆風情,叫賣聲音韻味不同,也別有一番滋味。

  老煙袋就像是個合格的導遊,一路走一路給袁銘講鎮上的情況,路上時不時還會遇到一兩個熟人,打兩聲招呼。

  兩人沿著主街走了一盞茶功夫,老煙袋就帶著袁銘從旁一拐,走入了一條偏巷。

  沿著這條狹窄的偏巷,又走了許久,直到聽不見主街的熱鬧聲響,他們才終於來到了那家製香工坊的所在。

  只不過到了以後,袁銘大失所望。

  那是一座不大不小的院落,院門上掛著一只銅鎖,上面結著蛛網,落了一層厚厚的灰。

  院前的石階上,也滿是落葉和雜物,看起來已經許久沒人住了。

  「這是製香工坊?」袁銘皺眉道。

  「沒錯啊,就是這裡,你看他們家的招牌還在呢。」老煙袋用煙桿子指了指門楣上一塊髒兮兮的破舊牌匾,說道。

  袁銘上去仔細一看,還依稀刻著「吉祥」二字,至於第三個「樓」字,則只剩下了左邊的「木」字。

  「這是怎麼回事,搬家了?」袁銘疑惑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客人稍等,我幫您去問問。」老煙袋說著,就去了旁邊一戶人家敲門。

  門裡出來一個粗布婦人,跟老煙袋說了幾句,就關門回去了。

  「問清楚了,鄰居說這家作坊的主家,一年前染上了賭癮,沉迷賭博,把家底輸光了。半年前老婆跟人跑了以後,就很少見到他了。」老煙袋走到袁銘跟前,開口說道。

  「居然是個賭徒……」袁銘聞言,目瞪口呆。

  「您看怎麼辦,咱是回去呢,還是我幫您再問問?」老煙袋詢問道。

  「我還是想見見他再說。」袁銘心想來都來了,總要問上一問。

  「成。那我就再幫您打聽打聽。」老煙袋說道。

  「多謝了。若是真能找到,我也必有厚報。」袁銘連忙道謝。

  一聽這個,老煙袋眼眸一亮。

  「您說,咱要不要去賭場碰碰運氣?這人一旦染了賭癮,想要戒了可難。家可以不回,賭場可不一定不去。」老煙袋忽然說道。

  「不錯。即便在賭場碰不到,說不定也能碰到認識他的人。」袁銘一聽,也覺得有道理。

  「是這個理兒。」老煙袋點頭附和。

  「那這鎮上有幾家賭場,要不你告訴我地方,咱們分頭去找?」袁銘說道。

  「不用,不用。這鎮上賭場雖有幾家,但距離這最近的就只有一家,叫『山河賭坊』,老話說『遠嫖近賭』,那人要去也多半只會去那兒,時間還早,咱們一起過去看看吧。」老煙袋「呵呵」笑道。

  袁銘自然沒有意見的點點頭。

  兩人很快出了這條小巷,回到主街上。

  又往北邊走了一段距離,旋即就看到了一家門樓高聳的高大建築。

  此建築有三層,每層都有兩丈來高,通體用楠木搭建而成,比較特別的是建築的一側,佇立著一座三四丈高的假山,而在右側,則是一條寬約兩丈的小河,呈半包圍狀將建築圍在其中,看樣子是人工挖掘出來的。

  門樓外面,掛著一串菱形木牌,上邊一面雕刻著骰子的點數,一面用南疆文字寫著「山河賭坊」幾個字。

  袁銘跟著老煙袋,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到賭坊近前,就看到賭坊大門外站著兩個身形壯碩的大漢,門上則掛著一張厚重的布簾。

  老煙袋跟兩個大漢熟絡地打了聲招呼,就上前掀開了布簾。

  厚重的布簾掀起的瞬間,雜亂的吆喝聲,混雜著骰子的撞擊聲,牌九的砸桌聲,從裡面傳了出來。

  另有一股子悶熱難聞的氣息,也撲面襲來。

  老煙袋帶著袁銘走了進去,就見面積不小的賭坊一層裡,分出了九張賭桌。

  袁銘簡單瞄了一眼,發現其中五桌都是在賭骰子猜大小,另三桌則是在賭牌九,而最後一桌他記憶裡沒見過,只看到賭具是一堆黑色和一堆白色圓形小石頭。

  「我去幫你問問看。」老煙袋說了一聲,就往一個玩骰子的賭桌走了過去。

  袁銘自己也沒閒著,來到一張牌九桌前。

  桌上玩牌的人只有七八個,旁邊圍觀的倒有十幾二十個人,一個個看得面紅耳赤,手癢心也癢。

  不過有的是囊中羞澀,有的是沒有空位上手,所以臉上神情還各有些不同。

  袁銘拍了拍外圍一個模樣邋遢的中年男人肩膀,後者回頭看向他,不耐煩地問道:「你幹嘛?」

  「大哥,勞駕跟您打聽個事?」

  袁銘話剛說完,那中年男人就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說道:「不知逑,不知道……」

  說完,又扭頭看向賭桌。

  袁銘只好又拍了拍旁邊一個正墊著腳尖,伸著脖子往裡面看的矮個男子。

  後者扭頭看向袁銘,倒是沒有先前那人那般不耐煩,但也是語氣冰冷道:「幹啥子?」

  「這位兄台,想跟您打聽個事情?」袁銘說道。

  「什麼事快說,正忙著呢!」矮個男子皺眉道。

  「你知不知道鎮上那個『吉祥坊』的主家,去哪裡了?」袁銘說道。

  「你是說烏桑?」矮個男子眉頭一挑,問道。

  袁銘這才想起,自己一直以為找這種經營了如此多年的老字號作坊不會有太大波折。故而壓根沒有想到要去關心其主家叫什麼。

  他下意識想要跟老煙袋詢問一聲,可扭頭看去時,卻發現那小老頭兒不知何時沒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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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23-1-22 05:02 PM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對賭

  「我說你沒事找他這倒楣催的做什麼?也不怕晦氣啊!」矮個男子見袁銘東張西望,叫了一聲,問道。

  「哦,聽說他們家族裡幾代製香,手藝很不錯,我想跟他學習製香。」袁銘只能順著說道。

  「手藝好頂個屁用,我就沒見過手氣比他還臭的,幾天不到,就把家底輸了個精光,嘿嘿,聽說老婆都跟人跑了。」矮個男子不屑的撇撒嘴,嘲諷笑道。

  「兄台有所不知,其實他還欠我不少錢,我這不也是沒有辦法嗎?兄台可知這烏桑現在人在哪裡?」袁銘沒理會這些閒言碎語,壓低聲音問道。

  「天知道他這會去哪躲債了,找他還錢?我看得下輩子了。」矮個男子翻了個白眼,說完,就又轉身去看賭桌了。

  袁銘換了個幾個人詢問,結果都一無所知,甚至碰上個脾氣不好的,直接讓他滾蛋。

  他不覺有些頭大,但也不算毫無收穫,也算趁機搞清楚了對方的名字,側面印證了老煙袋打探來的信息。

  「諸位……」

  袁銘凝眉沉思片刻,從袖裡取出一枚銀燦燦的銀幣,高高舉起。

  他這一聲低喝,暗自調動了法力,氣沉丹田,極具穿透力。

  原本嘈雜混亂的賭坊,頓時安靜下來。

  所有賭徒的目光,都被袁銘這一嗓子給吸引了過來。

  「喂,說你呢,混小子,你在做什麼?」賭場裡負責管事的一個老者,見狀呵斥道。

  「不好意思,打擾大家一下,我想跟大夥打聽一個消息,誰能知道的事。我手上這枚銀幣就是他的了。」袁銘衝老者歉意一笑,晃了晃手上的銀幣,高聲說道。

  一衆賭徒眼眸一亮,眼中浮現貪婪之色,紛紛圍了過來。

  「你要問啥,我知道,我都知道……」

  「找我問,找我問……」

  「*……。」

  一時間,一多半的賭徒都圍了過來。

  先前敷衍和拒絕袁銘的幾人,皆是一楞,全都發了狠地往人群裡擠。

  賭坊裡哄鬧不停,混亂不堪。

  「大家靜一靜,我先問問,你們誰認識製香作坊的主家?」袁銘問道。

  「那個烏桑啊,我認識……」

  「我也認識,我跟他很熟……」

  幾乎所有人都舉起了骼膊。

  「你們誰知道他的下落?」袁銘又問。

  「我知道,我知道,他家在後邊的巷子裡,我可以帶你去。」有人喊道。

  「那家裡早沒人了我是他鄰居,我知道他在別的地方,還有一座宅子。」另一人,立馬反駁道。

  「別信他的鬼話,那烏桑有個屁的宅子,都輸光了,他把自己賣到軍營裡去了。」這時,一個嗓門兒奇大的壯漢,高聲喊道。

  喊完之後,他就擠開人群,來到了袁銘面前。

  「烏桑,這小子輸光了家産,老婆跑了以後,又欠了一屁股債,就把自己賣到軍營裡,躲債去了。我哥哥在軍營裡當差,我知道這事兒。」壯漢拍了拍自己胸脯,說的有鼻子有眼。

  其他人在他說完之後,也消停了下來。

  袁銘聞言,眉頭不由皺了起來,問道:「你說他在軍營,能帶我見見他嗎?」

  「能是能,不過嘛……」壯漢一邊遲疑說道,一邊斜眼看了看袁銘手中的銀幣,又將頭偏向另一邊。

  意思很明顯需要袁銘再表示一下誠意。

  袁銘也不二話,手指一搓,手中的銀幣一枚變成了兩枚。

  「只要你能帶我見到人,這兩枚銀幣就都給你了。」袁銘笑道。

  「朋友上道啊!沒問題,我這就帶你去。」

  壯漢臉上樂開了花,立馬答應下來。

  袁銘看了一眼四周,還是沒看到老煙袋的身影,便打算跟這人去看看。

  以他如今的身份,自然是不怕被騙,該怕的是騙他的人。

  可就在他要離開時,一個嗓音忽然從後面響起:「小夥子,你要是信了他,那可就要吃苦頭了。」

  袁銘一楞,那個壯漢更是勃然大怒,扭頭就想看看是誰在壞他好事。

  可當他怒氣洶洶看過去時,臉上表情陡然一僵,很快就變得溫順和善起來,脖子縮了縮,身子也不知不覺矮上了幾分。

  只因為說話的人,是一個身穿錦緞長袍的肥胖中年人。

  他的膚色很白,是接近中原人的那種黃中透白,與周圍一群南疆人明顯不同,眼眸很亮,五官還算周正,嘴邊長著一圈羅圈鬍子,看起來既精明,又穩重。

  是一種頗為矛盾的氣質。

  「敢問閣下如何稱呼?」袁銘看他的氣場和壯漢的反應,已經猜到此人的身份,也明白了那壯漢居心不良。

  「這是山河賭坊的老闆,尤豬渣尤老闆。」

  老煙袋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給袁銘解釋道。

  「尤老闆仗義執言,可是知道烏桑的真實下落?」袁銘問道。

  「我也不瞞你,烏桑的家産基本上都是交代在我這賭坊裡的,他離開鐵虎鎮那天,還是我看他可憐,給了十個銅板當做路費的。」尤豬渣扶著肚子,走了過來,說道。

  「您要知道烏桑的下落,能否告知?在下感激不盡。」袁銘連忙說道。

  「我的確知道,但是我憑什麼告訴你?你在這裡擾亂我賭坊的秩序,我沒讓人把你打出去,已經算是給你面子了。」尤豬渣嘴角一咧,笑嘻嘻地說道。

  袁銘眼眸微眯,笑著問道:「既然老闆不打算趕人,那就是有商量的餘地,您說說看,怎麼才能告訴我?」

  「你跟我賭一局,只要你贏了,我就告訴你。」尤豬渣「嘿嘿」一笑,說道。

  「我不會賭。」袁銘皺眉道。

  「不會賭,可以學,不想賭,可以走。」尤豬渣面色一冷,不悅道。

  一旁的老煙袋湊了上來,跟袁銘低聲說道:「這尤老闆外號豬油渣,從來說一不二,你要不賭,他肯定不會告訴你的,而且你今天這舉動算是得罪了他,出去未必有好果子吃。」

  袁銘低頭看了一眼老煙袋,心裡冷笑一聲。

  「我賭,不過得有人給我講講賭桌上的規矩。」袁銘抬起頭,說道。

  此言一出,周圍圍觀的一衆賭徒頓時來了精神,看向袁銘的目光各異,竊竊私語之下,均抱著一種看好戲的想法,準備好好欣賞一場賭局。

  「小兄弟,我就知道你是明白人,有前途。說吧,想玩什麼?」尤豬渣搓了搓手,笑道。

  老煙袋聞言,立馬自告奮勇,給袁銘講解起骰子,牌九和猜黑白子的玩法,講得是繪聲繪色,連圍觀的一衆賭徒都聽得一楞一楞地。

  袁銘聽完之後,面上神色未變,指了指一張骰子賭桌,說道:「就賭骰子,猜大小。」

  「不行啊,尤老闆最擅長的就是擲骰子,你玩這個沒半分勝算的。你跟他賭牌九,這個勝算大。」老煙袋連忙低聲勸阻。

  「就這個了,不改了。」袁銘沒有理會老煙袋,自顧自走到了骰子賭桌前。

  「哈哈,小兄弟,有魄力,我喜歡。」尤豬渣走到莊家位置站定。

  袁銘則站在了他對面閒家的位置,其餘人都紛紛圍了過來。

  周遭竊竊私語之聲不斷都是議論袁銘不知死活,得輸得底褲都脫光了。

  「你剛才拿出一枚銀幣,那麼賭注就是一枚銀幣。我贏了,銀幣輸給我。你贏了,我輸你一枚銀幣,再告訴你烏桑的下落,如何?」尤豬渣開口說道。

  「很公平。」袁銘說著,把一枚銀幣押在了桌上。

  尤豬渣抓起骰盅,緩緩搖晃起來。

  「買大買小?」三五下後,他猛地將骰盅放在桌上,開口問道。

  袁銘將銀幣緩緩推向桌上寫著小的區域。

  「買定離手,開。」尤豬渣一聲低喝,打開了骰盅。

  緊接著,他臉上露出笑意,帶著腔調唱道:「四五六,大。你輸了。」

  「再來。」

  袁銘面無表情,又取出一枚銀幣,放在了桌上。

  尤豬渣臉上笑意更甚,再次搖晃起了骰盅。

  ……

  才不過片刻功夫,這場賭鬥就已經進行了十二輪。

  袁銘無一例外,全都輸了。

  圍觀的一衆賭徒自然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不時起哄喝彩,現場氣氛更加火熱了。

  要知道,十二枚銀幣,對普通南疆百姓來說,已經是一筆天大的財富了。

  一次性輸這麼多錢,任誰都很難保持淡定,但袁銘臉上表情始終淡定自若,彷彿根本不在意。

  事實上,他也確實不在意。

  「看來今個兒你運氣不佳,這麼輸下去,可不是辦法,不如改日再來?」老煙袋湊上來勸說道。

  「繼續。」袁銘沒有看他,只是面無表情說道。

  「好好好,賭運不可能一直在我這邊。記住我是尤豬渣,下一把你一定贏,不贏就來砍我。」尤豬渣見狀,滿臉堆笑,說道。

  再來一把,下一把你一定能贏,這次不贏你來砍我,這句話幾乎是尤豬渣的口頭禪了,從袁銘輸第五把開始,他就這麼說了。

  說話間,他再次搖起了骰盅。

  落下之後,袁銘依舊將銀幣放在了「小」的區域。

  就在尤豬渣即將打開骰盅的時候,袁銘的手指輕輕點在了賭桌上,一道微弱的法力波動遊蕩而出。

  「抱歉了小兄弟,這次豹……」尤豬渣在抬起骰盅的同時,已經說著「豹子通殺」的話了。

  只是話還沒說完,他就楞住了,直勾勾地望著賭桌上的三個骰子,眼睛瞪得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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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23-1-22 05:14 PM


第一百二十七章 往事

  「一二三,小。尤老闆,你輸了。」袁銘咧嘴一笑緩緩說道。

  「這怎麼……」尤豬渣彎下腰,湊近看著那三顆骰子上,分明印刻著「一」三個數字,顯然有些不敢相信。

  「尤老闆竟然失手了?」原本喧囂的現場也是驟然一靜,圍觀衆人也是一陣錯愕。

  一旁的老煙袋,眉頭緊皺,一副出乎意料的樣子。

  「你這小子……」尤豬渣眼中閃過怒色,看向袁銘。

  說話的時候,他抓起骰盅就想摔在地上。

  袁銘伸出兩指輕輕按在般盅上,他使出渾身的力氣,結果赫然發現,自己竟是半點也挪不動那個骰盅。

  「尤老闆,前面十二枚銀幣算是我的誠意,您要是再贏下去,可就不禮貌了。」袁銘微微彎下身子,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尤豬渣聞言先是一楞,旋即便知道自己遇上高手了。

  但周遭的其他人,卻沒看出一絲一毫的異常,滿臉疑惑地望向正互相彎腰湊近小聲嘀咕的二人。

  「小兄弟,看吧,我就說這把你一定贏的!哈哈,我可是尤豬渣,說過的話最算數了。」尤豬渣鬆開了抓住骰盅的手,直起身子,臉上很快換上了一副笑臉。

  說著,他拿起一枚銀幣,和袁銘押的那枚一起推了回來。

  袁銘也站直了身子,伸手拈起兩枚銀幣,看向尤豬渣。

  「烏桑離開的時候說是要去鐵虎鎮外相距二三十里的一個什麼廟,具體幹什麼去我沒問,現在還在不在那裡,我也不敢保證。」尤豬渣連忙說道。

  「尤老闆是個聰明人,記性應該不差,要不再好好想想,可還有什麼遺漏之處?」袁銘露出了幾分似笑非笑的神情,運起神識之力凝視向他。

  尤豬渣頓時感到後脊一涼,如墜冰窖,剛剛升起的些許邪念頓時蕩然無存。

  「對,對了,那廟是在鎮子以北方向。小兄弟,我是做生意的,靠的是手上的功夫,不在嘴上打花花。」尤豬渣强自鎮定,開口說道。

  「那就多謝了,祝尤老闆生意興隆,有空再來找你討教。」

  袁銘笑容驟轉溫和,尤豬渣暗暗鬆了口氣,口中連說「一定,一定」。

  說罷,袁銘轉身,在一衆有些摸不清楚狀況的賭徒注視下,走出了賭坊。

  動不動就讓人傾家蕩産倒欠一屁股債的尤老闆,何時變得這麼好說話了?

  老煙袋懵了片刻,向尤豬渣投去詢問的眼神。

  後者卻壓根沒有看他一眼,目光直楞楞地望著袁銘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門口,這才真正放鬆下來,卻發現自己後背竟已冷汗涔涔。

  老煙袋有些鬱悶地用煙桿子蹭了蹭腦袋,小跑著跟了出去。

  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追上袁銘以後,竪起了大拇指,稱贊道:「小兄弟,這麼久以來,你還是我見過的,第一個在骰子上贏過豬油渣的,你就是這個。」

  「承蒙稱贊,受寵若驚了。」袁銘笑了笑,淡然回道。

  「要我說你就該趁著手氣好,多玩幾把,把前面輸的,全都掙回來。說不定還能翻個幾倍!」老煙袋一臉可惜神色,說道。

  袁銘扭頭看了他一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老姻袋卻被他這一舉動嚇了一跳,心中隱隱有幾分發毛,沒敢再繼續說下去了。

  袁銘心裡清楚,先前一進山河賭坊,老煙袋就跑沒了影兒,結合前後的事情細節,多半是去後堂找尤豬渣商量,怎麼把自己坑上賭桌,兩個人可以合夥將他榨乾。

  眼下見自己沒輸光家底,猶有些不死心,還想著坑他一把。

  對此,袁銘懶得計較,也明白了老煙袋家的客棧為何如此冷清,只怕以往這種給賭坊帶生意的事,這老傢伙可沒少做,以至於駕輕就熟,連賭場的規矩也說的比那些個荷官還要利索。

  兩人一前一後,一路無言地走回了客棧。

  「晚上幫我給馬餵足草料,明天一早,我就離開鐵虎鎮。」袁銘走到客棧門口,突然開口說道。

  「這才剛來怎麼就要走,多留下……」老煙袋話還沒說完,袁銘已經背著手,穿過大堂往後院去了。

  土勒見狀,走上前來,開口問道:「阿爸,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老煙袋悶著頭想了一會兒,扭頭又出了門,往山河賭坊那邊去了。

  只留下他的兒子,摸不著頭腦,在原地發楞。

  夜裡。

  袁銘盤坐在屋中,雙手懷抱香爐,眉心處三隻渡鴉接連飛出,朝著院外而去。

  他一邊修煉冥月訣,一邊練習對三隻渡鴉的控制。

  一般輕鬆。

  如今,他已經能夠相對自如地控制三隻渡鴉的視野,不會再有原先的那種割裂感,三個視角的畫面在他識海中呈現,也變得如同觀看三幅畫卷一般輕鬆。

  其中兩隻渡鴉一南一北,往著鐵虎鎮的兩端飛掠而去。

  最後一隻渡鴉,則揮舞著翅膀,從他的窗口掠出,往客棧的前院飛去。

  院落中,他的馬拴在馬槽旁,正在低頭吃著草料。

  青黃的乾草裡混雜著豆粕,竟當真用的是上好的精料。

  渡鴉無聲無息地在馬兒的頭頂上方盤旋一圈之後,就往前院飛去,才剛越過一進房屋,就看到老煙袋正靠牆坐在院子裡。

  他手裡支著那根煙袋鍋子,裡面煙絲冒著火星子,一明一暗地閃動著。

  在他對面,那個木訥的年輕人端著個小板凳坐著。

  渡鴉只是看了一眼,就打算飛走了。

  這時,卻突然聽到下方那個名叫土勒的年輕人,開口問道:「阿爸,你怎麼下午從山河賭坊回來以後,就一直心事重重的?」

  聽到這個,袁銘就不急著走了,控制著渡鴉落在了兩人身旁的樹枝上。

  老煙袋沒有立馬回答他的話,而是繼續沉默地抽了幾口煙。

  「阿爸……」土勒忍不住又叫了一聲。

  「兒啊,咱們可能攤上事兒了。」老煙袋吐出嘴裡的煙氣,長長嘆了一聲,說道。

  「怎麼了,阿爸?出了什麼事啊?」土勒聽他這麼說,臉色頓時一變,連忙拉著板凳,靠近老煙袋了幾分。

  「還記得以前,你問過阿爸,咱們家怎麼突然變的有錢的?」老煙袋問道。

  「記得,不過阿爸只說是碰上貴人了,從來不肯說是咋回事。」土勒點點頭,老實巴交地回道。

  「唉,今天阿爸就告訴你是咋回事。」老煙袋又是一聲長嘆,將煙袋鍋子在腳邊磚地上磕了磕,把煙熄了。

  土勒咽了口唾沫,聚精會神聽了起來。

  「那時候,阿爸還是個沒人看得上眼的撿屍人,本來日子一直苦哈哈的,直到在河邊遇到了一具屍體……」

  老煙袋講起故事,講得條理清晰,頭頭是道。

  不止是土勒聽得入神。就連袁銘也通過渡鴉,聽得停下了修煉。

  只是聽著聽著,他的心裡不由産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覺。

  等到老煙袋講完自己怎麼用那年輕人身上的寶貝,換來現在這份家業,土勒木訥的臉上也不由浮現出神情複雜。

  「阿爸,你當時是不是知道他還活著?」土勒問道。

  「知道……知不知道有分別嗎?我那時候不撿他,他鐵定也是個死。何況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或許正是因為我撿了他,他才活了下來。」老煙袋先是點頭,隨後又苦笑搖頭。

  說完之後,他又補充了一句:「阿爸這麼做,也都是為了你,為了這個家。」

  袁銘聞言,暗自搖頭,這不就是為了良心過得去,自我安慰的話嘛。

  「我知道。」土勒卻是連連點頭,表示認可。

  儘管有點同情那個可憐的倒楣蟲,可他也依舊不覺得自己阿爸做錯了。

  「後來沒過多久……那人又來到了鎮上,我碰巧遇到了。結果發現領主大人發布尋人啓事懸賞他,我就又報了官。可惜後來沒找到他不然就能拿到大晉使團給的一筆豐厚賞金了。」老煙袋繼續說道,顯得很是遺憾。

  「原來是他……」袁銘恍然想起了城門口,告示欄上那張字跡模糊的尋人告示。

  「他是什麼人呀,怎麼大晉使團還要找他?」土勒疑惑道。

  「這我怎麼知道?」老煙袋搖了搖頭,說道。

  土勒聽到這裡,只覺得那人遇到阿爸是真的倒楣,但心中又很是不解。

  「阿爸,你說的這些,跟你一下午都心事重重的樣子,有啥關係?」土勒問道。

  老煙袋看了一眼他,視線又轉向了後院的方向。

  袁銘透過渡鴉看到這一幕,心中頓時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因為眼下整個後院,只住了他一個人。

  「我說的那個貴人,現在就住在後院。」老煙袋緩緩說道。

  「什麼?」土勒大驚,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瞎咋呼什麼?」老煙袋見狀,揚起煙袋鍋子就要敲他腦袋。

  「那他,會不會是來報復的?」土勒扶起板凳坐好,下意識壓低了聲音,指著後院問道。

  「應該不是,不知道為啥,他好像不認識我,似乎也忘記自己以前來過鐵虎鎮了。」

  老煙袋說到這裡,臉上的皺紋皺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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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23-1-29 12:56 PM


第128章 仙師在上

  與此同時,後院的房間裡,袁銘內心翻江倒海,腦海裡不少碎片的回憶,開始勾連起來。

  從先前神魂附體在馬夫王順身上得到的消息,聯想自己的那些記憶片段,再結合老煙袋嘴裡繪聲繪色的「故事」……

  他隱約間,對自己失憶前的經歷,已經有了一個大緻的猜測。

  他作為中原大晉國那位袁將軍之子,在跟隨大晉使團出使南疆的途中,被那個記憶裡的短髮少年提刀追殺墜河,之後被老煙袋撿到後賣入墓園,後來不知為何活了下來,又來到了鐵虎鎮。

  在鐵虎鎮被老煙袋舉報,他不知如何脫逃了,最後出現在了那個山洞裡,失去了記憶,和那些野人一起,被胡扎抓回了碧羅洞,成為了披毛獸奴。

  這條線看似已經頗為順暢了,但裡面卻還有太多空白的記憶片段,失之毫厘,結果就會謬以千里。

  袁銘還需要更多的線索,來驗證自己的猜測。

  前院裡,土勒鬆了一口氣,說道:「不是來報復的就好,反正他明天就要走了。」

  「是啊,今天下午聽豬油渣那廝說,這個人不簡單。要是真給他知道了,咱們就完了。唉,幸好豬油渣見好就收,不然真惹急了他,就麻煩了。」老煙袋有些後怕道。

  土勒也知道自己阿爸這一年來,合夥豬油渣做的營生,忍不住勸道:「阿爸,咱們家現在家底還行,早就不用過苦日子了,還是安安生生過日子吧,以後別幹這些傷天害理的事了,你看現在都沒人願意嫁到我們家了。」

  「阿爸是窮怕了……唉,不過你說的也對。等過一陣阿爸就找人給你說一門親,到時候這個白玉指環就傳給你。」

  老煙袋說著,從自己煙袋桿上,摘下來一個纏滿紅繩的圓環。

  拆開上面的紅線後,裡面就露出來一個猶如羊脂的白玉指環,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著淡淡的輝光。

  袁銘透過渡鴉看到這個玉環的一瞬,只覺此物無比眼熟,一時卻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

  但他已經猜到,這白玉指環多半是他的舊物。

  袁銘此刻心中雜亂煩悶,已經沒了繼續看下去的心思,很快就召回了三隻神魂渡鴉。

  他站起身,作勢就要衝到前院,將這對貪婪的父子好好懲治一番。

  可當他拉住門栓的時候,忽然想起離開碧羅洞前,方格師兄的交待,不能隨意傷害凡人,只得硬生生將這股邪火壓了下去。

  但一想到老煙袋的所作所為,又覺得不能輕饒了這老傢伙。

  「有了,就這麼著……」

  他皺著眉頭思量了片刻之後,忽然眼眸一亮,計上心頭。

  ……

  第二天一大早,袁銘早早起了床,來到了屋外的院子裡。

  老煙袋一直惦記著趕緊送走袁銘這個瘟神,也一直留心這邊的動靜。

  聽到後院的聲響,他馬上就趕了過來。

  可等到了以後,老煙袋並沒有看到整裝待發的租客,而是看到袁銘正背著手在後院裡面轉圈,低著頭,一副在找東西的模樣。

  「什麼東西丟了嗎?要不要我幫忙?」老煙袋趕緊上前,開口問道。

  袁銘像是才發現他過來,擡起頭時,眼中閃過意外之色。

  「沒,沒丟什麼……您忙您的,不用管我。」袁銘打了個結巴,一擺手,說道。

  老煙袋聞言,自然不信,但又不好多問,心中升起疑惑。

  「小兄弟,是今天就要離開了嗎?早上我已經飲過馬,也餵過草料了。」他訕笑著說道。

  「多謝掌櫃。您先去忙吧,我這邊收拾好了,就去前面結賬。」袁銘擺了擺手,聲音有些煩躁的樣子。

  老煙袋看得出來,袁銘這是有意在打發他離開,心中越發疑惑起來。

  他一步三回頭地走到了後院的隔牆邊,穿過門洞去了前院。

  袁銘見他走了,便又低頭在地上尋找起來。

  這時,一雙眼睛從後院隔牆的孔隙裡,朝著這邊打量了過來。

  袁銘不動聲色地嘴角微微一扯,他如今的神識已經能夠覆蓋方圓五丈的範圍,自然知道老煙袋正躲在隔牆外偷看。

  不過,他卻毫不在意,依舊像是渾然不知一樣,在地上尋找著什麼。

  不一會兒,他俯身彎腰,從地上撿起來了一塊龍眼核大小,周身遍布坑窪的石頭,捧在手心仔細打量了一下,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大鬆一口氣的樣子。

  隔牆外,老煙袋把這一幕盡收眼底,心中卻是疑竇叢生。

  他不明白袁銘這一大清早的正事不做,在滿院子裡找一塊破石頭做什麼?

  然而這時,他就看到袁銘擡頭看了一眼天空,朝著朝陽初起的地方左右走了幾步,然後雙手合十,將那塊石頭夾在掌心,衝著四方天地拜了起來。

  一圈過後,就見袁銘嘴唇不斷開合,似乎是在念誦著什麼。

  但因為離得太遠,老煙袋什麼也沒聽清。

  「這小子怕不是失心瘋了?神神叨叨地,搞什麼鬼?」

  他暗自駡了一聲,正打算離開時,忽然看到袁銘合十的雙手緩緩張開,裡面竟然有一縷縷金色光芒亮了起來。

  老煙袋的眼睛頓時瞪得滾圓,滿臉的錯愕神色。

  緊接著,他就看到袁銘雙手徹底打開,裡面露出了一塊龍眼核大小,坑坑窪窪,麻麻賴賴,金光燦燦的金疙瘩。

  看那模樣大小,和袁銘先前地上撿的那塊石頭,幾乎一模一樣。

  老煙袋的心臟「噗通噗通」跳個不停,他用雙手捂著自己的嘴,才沒讓自己喊出聲來。

  「點石成金啊,這是神仙才有的手段啊。」老煙袋心中狂呼。

  他為自己的機警叫好,為不經意間看到了這等神跡,感到難以遏制的激動和興奮,但很快,內心就湧起了一股强烈的占有欲。

  「我要是也會這法術,就再也不會變窮了吧?」老煙袋心裡一遍遍問自己。

  只是激動過後,他又很快冷靜了下來,本能地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眼花,會不會是障眼法?

  但等他再去看時,袁銘的身影已經不在院子裡,而是回到了屋內。

  不過片刻功夫,袁銘又從屋裡出來,關上了房門,似乎是打算離開了。

  老煙袋見狀,連忙跑到前院,又折返回來,假裝與正往前院來的袁銘恰好碰見。

  「呀,客人,您這就要走了?」老煙袋故作疑問道。

  「是啊,得先去找人,以後有機會再來吧。」袁銘笑著回應道。

  「哦,好吧,那我先去給您牽馬。」老煙袋忙點頭哈腰地說道。

  「不著急,不著急,我先把住宿費用給您結了。另外,還想麻煩您點事。」袁銘笑著說道。

  「您太客氣了,有啥事直說就行。」老煙袋連忙說道。

  「這不是先前在吉祥賭坊把銀幣輸得差不多了,手上零用錢不夠,想問問看鎮上有沒有錢莊當鋪啥的,想用手頭的金塊兌點銀幣用。」袁銘隨意說道。

  一聽此言,老煙袋眉頭一蹙,思索一陣後說道:「您說的錢莊倒是有一家,不過那是個放高利貸的,黑心著呢,去他那裡兌換,保準吃虧。」

  「管他黑不黑心,咱這孤身在外的,不就是圖個方便。只要能按八成以上比例兌換,我就能接受。」袁銘笑了笑,竟滿不在乎道。

  老煙袋聞言,心裡不禁犯起嘀咕。

  八成就能兌換,一下折了兩成金子,難道真的是石頭變的金子,一點不心疼?

  「掌櫃?」袁銘見他有些發楞,不由招呼了一聲。

  「唉,既然您都這麼說了,您要是放心的話,不如就讓我替您跑一趟?他們看在熟人的面子上,多少也會收斂些,能幫您多兌點銀幣回來。」老煙袋一臉誠懇,小心地試探問道。

  「也行,那就麻煩掌櫃了。」袁銘聞言,似乎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點頭道。

  說著,他從袖裡摸出那塊龍眼核大小的金塊,遞給了老煙袋。

  後者搓了搓手,連忙接了過來。

  他拿著金疙瘩,掂量了一下分量,放到眼前仔細查看,最後又送到嘴邊咬了咬,得出了結論,沒毛病,是真的。

  這一下,他心中就更不淡定了。

  自己的這個「貴人」,真的有點石成金的本事啊!

  袁銘盯著他,從其眼神的變化中,察覺到了老煙袋的情緒變化,心底暗暗發笑。

  自己不過是提前準備好了金疙瘩,又找了塊差不多的石頭,再用儲物袋憑空存取的能力,來了一手偷天換日,一下就將老煙袋給糊弄住了。

  但真正讓老煙袋中招的,實際上還是他本性上的貪婪。

  人一旦貪了心,就容易迷了眼。

  眼見老煙袋在原地躊躇,始終沒有離去,袁銘便輕咳一聲,又添上了最後一把火。

  「掌櫃,要是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就算了,我自己去兌換,少個一成兩成,於我而言,其實也沒有太大關係。其實我對錢沒興趣,但對花錢還是有興趣的。」說著,他就要拿回那塊金疙瘩。

  老煙袋這時終於不再猶豫,當即雙膝一軟「撲通」跪地,納頭便拜。

  「仙師在上,受我一拜。」老煙袋說是一拜,卻連著「咚咚咚」磕了七八個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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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23-1-29 01:02 PM


第129章 點石成金

  「啊呀,老掌櫃,您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快起來……」袁銘故作驚訝,連忙上前攙扶。

  然而,老煙袋卻是執拗地不肯起身。

  「仙師,先前我都看到了,這塊金疙瘩是您用神仙法術,將院子裡的石頭給變成的。」老煙袋匍匐在地,頭也不敢擡的說道。

  袁銘聞言,扶著老煙袋的骼膊,動作一僵。

  老煙袋立馬感受到了他的些微變化,以為是自己拆穿了以後,震驚到了袁銘。

  「仙師切莫怪罪,小老兒不是有意冒犯,實在是無意間看到的,此事天知地知,絕不敢叫第三人知曉一星半點。」他連忙又告罪說道,頭也跟著更低了下去,臉都已經貼在了地面上。

  這時,袁銘鬆開了攙扶他的手,站直了身子,卻沒有開口。

  院子裡突然陷入寂靜,老煙袋看不到袁銘的表情變化,也吃不準他會如何看待自己,一時間有些後悔,有些懊惱,額頭的汗水也不由流淌了下來,在腦袋周圍形成了一小圈水印。

  眼見壓迫感已經足夠,袁銘這才長長嘆了一口氣。

  「唉,我以為已經避開了人,結果還是被你看到了,也是命中有此一遭。罷了罷了,這塊金子就當是住宿的費用,贈予你了,也算是了卻了你我這段緣分。」

  袁銘這番話一出口,世外高人的形象立馬就立了起來。

  老煙袋心肝兒猛地一顫,此刻已經是深信不疑了。

  「仙師,小老兒不貪財,不敢要仙師金子,但自小對於仙術十分嚮往,只求您能開恩,教我一手點石成金的法術,小老兒便此生無憾了。」他沒有起身,反而磕頭如搗蒜,誠懇請求道。

  「你這是……」袁銘顯得很是為難。

  「仙師,求求您教我仙家本領!」老煙袋的頭砸在地上,「咚咚」作響。

  「實不相瞞,當初教我術法的仙師曾說過,點石成金術絕不可在外人面前施展。一旦無意間被人看到,必須給予厚報,了卻因果。你若真想學,我也不是不能教給你,只是……」袁銘見火候差不多了,才開口說道。

  「仙師有什麼要求,盡管提。」老煙袋見有機會,連忙擡起腦袋,跪著的雙腿朝袁銘挪動了幾步,說道。

  「不是說有什麼要求,只是想要學這點石成金術,須要身無分文,陷入困頓之境,如此心境下,才可以真正參悟,否則術法難成。所謂法不輕傳,救急救困,便是如此。」袁銘倒背著雙手,目光平視前方虛空,緩緩開口說道。

  老煙袋聞言一楞,細細揣摩後,竟也覺得有幾分道理,只是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攢下的家業,心中卻不免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差不多一年前左右,我在一個墓園裡赤條條醒來,要不是遇到了那位老仙師搭救,只怕早就已經沒了性命。」袁銘繼續編故事,有些感慨地說道。

  趴在地上的老煙袋聽到這話,心肝兒再次猛地一顫。

  可緊接著,就聽袁銘繼續說道:「老仙師見我陷入困頓,身無分文,一副萬念俱灰的模樣,符合修煉點石成金術的資質,也是憐憫我的遭遇,才將這術法教給了我。而你現在生活富足,無法切身體會這種心境,自然是學不會的。」

  老煙袋見袁銘並未提及更多關於墓園的事,這才稍稍放心,但很快又動起了歪心思。

  「仙師,那我要是把財産全都轉贈他人,自己身無分文,是不是就能學了?」老煙袋擡起頭,仰著脖子看向袁銘,問道。

  「可以。」袁銘點了點頭。

  老煙袋心中大喜,若是有了這等法術,自己這點財産算什麼?還不是動動手指頭,就能賺回來的事。

  「那仙師,學會了這點石成金術後,是不是就不用繼續身無分文了?」老煙袋謹慎問道。

  「這是自然,你看我像是身無分文的樣子嗎?」袁銘輕笑一聲,反問道。

  「不像,不像。」老煙袋連連說道。

  他心裡已經盤算著,先把自己的財産,全都過繼給兒子,再來學術法,那可不就是兩全其美,萬無一失了嘛。

  「不過我得提醒你,真要學點石成金術的話,不只是你自己,你的親屬也不能有任何財産,必須是真正身無分文的困頓之境,否則道心不堅,徒勞一場。」袁銘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當即開口說道。

  聽聞此言,老煙袋眉頭一鎖,頓時又猶豫了起來,臉色一陣陰晴變換。

  但很快,他就打定了主意,乾脆心一橫,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仙師傳我仙法,也是不易。既然不能留分毫財産在身,索性我就將這所有家財,轉贈給仙師您,只求您傳我點石成金之術。」老煙袋再次叩首。

  「我雖對錢沒興趣,不過你真心至誠,看來的確與我有緣。此法傳於你之後,你也要切記,施法之時,不要被外人看到。萬一被看到,也需滿足他的願望才可。」袁銘微微頷首,囑咐道。

  「我一定謹記,一定謹記。」老煙袋心中大喜,連連叩頭。

  「起來吧,既允了你,我就姑且在此再暫歇半日。你且去做準備,回來我就將口訣和施術要訣教予你。」袁銘說道。

  「仙師,勞您在房中稍候。」老煙袋磕了一個頭,起身後,匆匆往前院去了。

  沒過多久,老煙袋就抱著一個深紫色的木匣子,趕了回來。

  他一進到房中,就轉身關上了房門,旋即將那個頗為厚重的木匣,放在了袁銘的桌上。

  「仙師,這裡的,是我的全部身家了,分毫不留,全都贈與您。」老煙袋因為走的有些急,微微喘息道。

  袁銘並未打開,只是隨手一撫,木匣便憑空消失了。

  老煙袋看到這一幕,瞳孔都不由放大了些。

  這是什麼?這真是神仙本領啊!

  袁銘神情沒有絲毫變化,越發有了世外高人的風範。

  「第一次嘗試,你的身上切不可再有絲毫金銀玉器,這些都會導致術法的失敗。」袁銘說完,眼睛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老煙袋手上的煙桿。

  「要不是仙師提醒,差點把這個忘了。」後者先是一楞,旋即恍然道。

  說著,他就摘下掛在煙桿上的白玉指環,拆掉纏在上面的紅線,將之放在了桌上。

  袁銘隨手一撫,玉環也隨之消失。

  「施術口訣,只能心記,不能筆抄,你要好好記下。」袁銘看了他一眼,開口說道。

  老煙袋聞言,連忙點頭。

  袁銘略一思索,便結合自己看過的功法,編了幾句類似於「天靈靈,地靈靈」之類的口訣,教給了老煙袋。

  老煙袋年紀雖大,在此事上的記性,卻好的出奇。

  袁銘只教了兩遍,他就牢牢記住了。

  「你需要謹記,施展此術時,必須是每日朝陽東升之時,要在院中尋一開闊地方,一邊腳踏罡步,誠心禮敬四方天地,一邊吟誦口訣。」袁銘叮囑道。

  老煙袋回想起袁銘早上一邊在院子裡轉圈,一邊念念有詞的模樣,心中恍然,連忙點頭如搗蒜。

  「第一次施法尤為重要,前一天就要齋戒沐浴,一定要做到身無分文,且心念誠摯。第一次施法要是失敗的話,有違天道,後面就再也不可能成功了。」袁銘演示了一遍罡步走法,而後繼續說道。

  老煙袋聞言,連連點頭,按捺住自己心中的興奮和急不可耐的情緒。

  施展此等仙術,就應當有如此繁複儀式,否則就太兒戲了。

  「現在起莫食葷腥,燒好熱水,晚上沐浴淨身,等待明天的初陽即可。時間差不多,你我塵緣已了,也得上路了,保重。」袁銘說著,便站起身來。

  「仙師何不再留一晚,讓我再好好招待一番。」老煙袋聞言,連忙說道。

  袁銘聞言,突然板起一張臉來。

  「我為你不惜花費半日光景言傳身教,怎麼,你不信我?」他故作慍怒道。

  「不敢,不敢。」老煙袋連忙叩首,見識過了袁銘的神仙手段,他是真的不敢,只是心中仍隱有一絲忐忑。

  袁銘早就瞧出了老煙袋心思,隨手一揮,那只紫色木匣就憑空出現在了老煙袋身前。

  「你若不信,只管留下這些財貨,我也已經滿足了你的願望,了卻了我的因果,再無負擔,你我就此別過便是。」袁銘說完,起身便走。

  「仙師……」

  他的手剛碰到門,身後就傳來了老煙袋的叫聲。

  只聽其語氣急切道:「不敢不信仙師,既然仙師要走,小人就不强留了,還請帶走這些身外之物。」

  袁銘心中偷笑,臉上還得維持古井無波的高人神態。

  「欲者貪,妒者嗔,愚者痴,唯信者達矣……」他口中吟誦一聲,收起地上的木匣,開門甩袖走了出去。

  「恭送仙師……」老煙袋連忙起身相送,此時的他,心中的最後一絲顧慮全消。

  袁銘離開之後,老煙袋依言沐浴淨身,將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為了以防萬一,甚至連晚飯都乾脆不吃。晚上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激動得難以自持,以至於整夜都沒睡好,若是可以的話,恨不得現在就把太陽給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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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23-1-30 03:01 PM


第130章 九里廟

  第二天,天還未亮,老煙袋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在院子裡來回踱步,等待日出。

  足足等待了有大半個時辰,才終於看到東邊天空,亮起了晨曦的光芒。

  今日的老煙袋換了一身乾淨衣裳,難得沒有隨身帶他的煙袋桿,兒子也早已經被他警告過,中午之前都不許到後院來。

  在院子中央,擺著一塊他從別處找來的石頭,足有獵狗腦袋那麼大。

  原本他是想找一塊磨盤那麼大的石頭來的,只是考慮到第一次施法,不宜太過貪心,才沒有真那麼去幹。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後,如袁銘交待的那樣,先在東方點了一炷香。

  隨後,老煙袋便開始學著前一日袁銘的模樣繞著院子,腳踏罡步,口中念念有詞,朝著四方天地禮敬朝拜。

  一圈走下來後,他來到那塊挑好的石頭旁,雙手覆蓋在石頭上,雙目緊閉,誠心祈求。

  片刻之後,他深呼了一口氣,緩緩睜開雙眼,期待著神跡降臨。

  然而,他手下的石頭,沒有金光亮起,依舊是黑乎乎,髒兮兮的模樣。

  「失敗了?」

  老煙袋只覺腦海「嗡」的一下,眼前猛地一黑,幾乎昏死過去。

  他好不容易穩住心神,卻仍是有些恍惚。

  「仙師不會騙我的,一定是哪裡出錯了……對,對,一定是我的步驟沒弄好……再來,再來一次。」老煙袋恍惚地嘟囔一聲,當即再次施法起來。

  又進行過一遍儀式之後,結果,當然還是失敗的。

  石頭依舊是石頭,沒能變成金子。

  老煙袋看了一下四周,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猛地一拍腦門。

  「仙師說他當時赤條條的,沒錯,一定是我這衣服太過華貴,與金銀財物無異了。」老煙袋一邊嘀咕著,一邊把自己扒了個精光。

  「這次一定行了。」他默默給自己打氣,已經完全忘記袁銘叮囑過,機會只有一次。

  第一次不行,以後就都不行了。

  老煙袋已經顧不得這些了,若是失敗,就意味著他將輸掉所有。

  他輸不起。

  此刻,渾身光溜溜,皮膚黝黑的老煙袋,就像是一隻十萬大山裡的猴子,滑稽可笑。

  他重複著那注定不可能有用的儀式,再一次禮拜天地。

  只是當他睜開雙眼時,所有期望再次被狠狠擊碎,石頭依舊還是石頭。

  「怎麼會這樣……」老煙袋頽然坐在了地上,難以接受。

  可就在這時,前院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

  緊接著,老煙袋就看到自己兒子,小跑著從外面衝了進來。

  「混帳東西,不是叫你中午之前,不許進來後院的麼?」老煙袋勃然怒道。

  土勒在看到他爹一副赤條條的模樣後,也不禁楞住了。

  老煙袋拾起地上的衣服,還沒來得及穿好,就看到七八個身穿黑衣的魁梧大漢,已經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

  「你們這是要幹什麼?」老煙袋慌忙綁好衣帶,怒斥道。

  駡完之後,他才發現,這些人竟然全都是吉祥賭坊的打手。

  「阿爸,他們非要闖進來,說是來收鋪子的,我……我擋不住。」土勒哭喪著臉,委屈巴巴道。

  「你們知道我跟你們老闆的關係吧?」老煙袋緩和了一下神色,挺了挺胸板,上前問道。

  話音剛落,外面就傳來一陣爽朗笑聲。

  「老煙袋,咱們關係再怎麼好,也要親兄弟明算帳不是?你的這家鋪子現在是我的了。」尤豬渣從外面走了進來,手裡揚著一張蓋有鈐印的紙張,赫然是一張房契。

  「你說什麼?」老煙袋聞言一楞,滿眼的難以置信。

  尤豬渣又從袖子裡拿出幾張紙,說道:「我說,你的雜貨鋪和客棧,還有那幾塊地,現在都是我的了,中午之前,你就從我的客棧裡搬出去吧。」

  老煙袋顫顫巍巍走到尤豬渣跟前,仔細看了一眼,發現他手上拿著的房屋地契,赫然全都是自己的。

  他只覺一股熱血上衝,雙眼瞬間遍布血絲。

  「不,不是真的,你騙我……」老煙袋瞬間失了心神,揮舞著雙手就朝尤豬渣手裡的房契抓了過去。

  尤豬渣早有防備,往一旁閃躲。

  周圍的打手們立即一擁而上,將老煙袋給架了起來。

  「敬酒不吃吃罰酒,叉出去。」尤豬渣揮了揮手,隨即走入後院,四處打量起來。

  昨天那個年輕人,用十分公道的價格,把這些房屋田地兌給了他,只提了一個要求,必須今天早上日出以後再來收房。

  他這一筆生意大賺,對於這種無傷大雅的小要求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

  鐵虎鎮主街外的一條背巷裡,老煙袋一家三口坐在別人家門口的石階上,個個面色晦暗,一臉苦相。

  一直負責照看雜貨鋪的老太婆,到現在也沒弄清,怎麼好好的,自家的鋪子和田地,就成了別人家的?

  老煙袋則還沒從先前的打擊中清醒過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他被老太婆的一句句追問,弄得異常煩惱,憋在心裡的那口氣,怎麼都無法咽下去。

  老煙袋猛然站了起來,目光直勾勾盯著前面的院牆,一頭撞了上去。

  好在身旁的兒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裳,將他拉了回來。

  土勒死死抱住老煙袋,嘴裡連連喊道:「阿爸,不行啊,你可不能死啊。」

  「家都敗光了,還活個什麼勁兒……」老煙袋痛苦哀嚎。

  「阿爸,我還有錢,我還有錢,咱們還能過活。」土勒連忙叫喊。

  聽聞此言,老煙袋和老太婆都是一楞。

  土勒見他不掙扎了,心頭一鬆,連忙從袖子裡取出一個布袋,從裡面倒出來了十枚銀燦燦的銀幣。

  「阿爸,你平時把錢看得緊,這是我自己攢的私房錢。」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道。

  「哎呦喂,真是我的好兒子……」老太婆幾乎帶著哭腔喊道。

  老煙袋卻是楞在了原地。

  良久之後,他滿臉苦澀,一把打掉了土勒手上的銀錢,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

  「原來是你……兒啊,你害苦我了,都怪你啊……」

  老煙袋傷心萬分,匍匐在地,哭嚎不已。

  ……

  此時的袁銘自然早就離開了鐵虎鎮。

  老煙袋只是他下山時遇到的一段小插曲,尋香才是眼下最重要之事。

  他按照賭場老闆告訴的方位,離開鐵虎鎮,往北行了二三十里,一座頗為高大山峰出現在前方。

  根據袁銘先前在鎮上買到的地圖,知道這座山名為「九里山」,因為從山腳到山頂的路程有九里而得名,山坳內有一座頗大的寺廟,名為「九里廟」。

  袁銘走在山道上,發現一路上進山上香的南疆百姓絡繹不絕,距離老遠便能聞到香燭煙火的味道。

  「看來就是這裡了!」袁銘暗道一聲,混在進香人群中,踏進了寺廟。

  九里廟規模頗為宏大,前後足有四五座院落,不少牆壁已經斑駁,顯然已經有些年月。

  穿過兩道大門,袁銘穿過一處熙熙攘攘的廣場,來到主殿門外,殿內聳立一座高大神像,通體烏黑,人身犬首,右手持著一柄長劍,左手拿著一面怪異的扇子,作仰天長嘯狀。

  香客們依次上前,跪拜神像,上香祈禱,煙香裊裊。

  袁銘在人群中聆聽片刻,基本弄清楚了這人身犬首的神祇名為「犬牙神」。

  他這段時間在南疆尋香期間,對這裡的神祇也有了一定瞭解,北域五族各有信奉的神祇,九里山附近的居民基本都是卡司族,這座寺廟正是供奉著卡司族的「犬牙神」。

  此廟的神像據說許願非常靈驗,深受附近一帶百姓的信奉,歲歲香火不斷。

  袁銘隨著人群,給犬牙神上了一束香,又向旁邊的櫃子裡捐了一大把銅幣。

  「多謝施主,犬牙神大人會保佑你平安康泰。」旁邊一名廟祝朝袁銘行了一禮。

  此人身材頗高,手腳粗長,虎口帶有老繭,似乎修習過刀劍武藝。

  「多謝廟祝大人,在下今日來此,除了供奉犬牙神大人,尚有一事相求,不知是否方便?」袁銘還了一禮,說道。

  說話間,他摸出十枚銅幣,悄然塞進廟祝懷裡。

  廟祝眉宇間多了一絲笑意,不置可否道:「與人方便,與己方便。」

  「可否借一步說話?」袁銘看了一眼依舊絡繹不絕的香客,問道。

  廟祝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帶著袁銘來到一處角落。

  「施主有何事?還請直說。」廟祝說道。

  「在下想尋一人,名叫烏桑,若是閣下知曉去處,能否告知?」袁銘問道。

  「不曾聽說過廟內有施主所言之人。」廟祝聞言,略一思量後說道。

  「那人約莫半年前來此,三十多歲年紀,方面大耳,尤擅製香,許是隱去了姓名,還望閣下好好回憶一下,在下必有厚謝。」袁銘說著,摸出一枚銀幣,又要塞給廟祝。

  「我在這廟內已待了足有三四年了,上至主持,下至小童基本都算熟識,確實不曾見過施主所言之人,還請施主去別處問問。」這一次,那廟祝卻身形微側的避開了袁銘塞銀幣的舉動,告罪一聲後,轉身離去。

  袁銘望著廟祝背影,緩步回到了大殿門口,若有所思的環視了一圈,隨後轉身朝廣場外走,當轉過一個牆角之時,一隻黑色渡鴉從其身上飛出,朝著大殿屋檐飛去。

  袁銘腳步不停,直接朝著不遠處的一座偏殿方向走去。

  此處是供香客喝茶的地方,袁銘找了一個無人的座位坐了下來,在桌上取了茶壺茶杯,自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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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23-1-30 03:19 PM


第131章 成分不明

  九里廟後院廂房旁,一處有些簡陋的院落內,地上堆放著一堆堆小山狀的白色碎末,在正午烈日的暴曬下,散發出一陣陣焦香的氣味。

  不遠處的窩棚下,一個穿著短褂的中年人正枕著雙手,呼呼大睡。

  此人三十來歲年紀,身材看起來並不壯實,方正的面孔上雙頰略有凹陷,一對招風大耳顯得頗為醒目。

  距其不遠處的一間屋子上,煙囪正冒著股股白煙,似乎屋內正在燒煮著什麼東西。

  就在此時,一個身披紅袍的胖老者踏入院門口,目光在院內環視一圈,沒有繼續踏入,口中咳嗽了一聲。

  他這一咳嗽,頓時令那個在窩棚裡呼呼大睡的方臉中年人身子一個哆嗦,警醒了過來。

  當中年人用有些惺忪的目光看清來者的模樣後,頓時徹底醒了,滿臉堆笑地說道:「小的見過住持大人。大人今日怎會來此,此刻正在晾曬柏樹末有些雜亂,早知道的話我就清理一下了。」

  胖老者用眼角意味深長的斜瞥了烏桑一眼,這才開口說道:「烏桑,你這一邊製香,還能一邊睡覺,挺愜意的啊?」

  「讓住持大人見笑了,您老放心,小的別的不敢說,但這製香我是從小做到大的,真個兒是閉著眼也能製出來。」烏桑依舊笑嘻嘻地說道。

  「哼!瞧你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若非看在你父輩面上,我豈會容你在此,還供你吃喝?」胖老者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道。

  「這不是還欠著廟裡不少香嘛,我住廟裡在您老眼皮子底下製香抵帳,您老不也放心一些嘛!」烏桑撓了撓腦袋,有些尷尬地說道。

  「你小子還記得就好!還有半個月就是一年一度的犬牙神祭祀,提醒你別在這個時候給我掉鏈子,這段時間就給我好好製香,沒我允許,不能離開這院子半步。」胖老者話鋒一轉,說道。

  「啊呀,這……住持大人,這香我一定會按量制好保證不影響祭祀,但這禁足在此,也未免太不地道了吧!這半年來,我可沒少交過供香啊。」烏桑叫嚷道。

  「吵什麼!實話告訴你,現在廟裡正有人在尋你,我已著人替你瞞過去了。我不管你之前在外面還欠了多少債,你若把是非招惹進廟裡,就別怪我不講情面了!」胖老者厲聲道。

  「什麼,難道我的蹤跡暴露了?這不可能啊!」烏桑一下子跳了起來。

  「年輕人,好自為之!」胖老者丟下這句話後,甩袖而去。

  「呸!老東西嘴上說的好聽,還不是看中我的製香手藝,趁著鐵虎鎮我鋪子沒了在此抬高香價!我也是鬼迷心竅,若非當年你和豬油渣暗中勾結,我按著他推薦的小路逃走,又豈會被你逮到?」待胖老者走遠了些,烏桑指著院外就低聲叫駡起來。

  絮絮叨叨地駡了幾句後,烏桑打了個哈欠,又邁著外八字走到窩棚下,準備繼續睡個回籠覺。

  結果他還未躺下,背後又傳來一聲輕咳聲。

  「您老人家怎麼……」烏桑頓時一個激靈,心中暗暗叫苦,擔心自己方才的咒駡被那胖老者聽去。

  結果當他回過頭看時,卻見院子裡不知何時多出一個身穿青袍,二十歲不到的清秀青年,正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你……是誰派你來的?你要做什麼!我告訴你,這裡可是九里廟,只要我叫一聲,馬上就有人過來!」烏桑腦瓜飛快轉動個不停,結合之前胖老者的話,立刻想到了什麼。

  「烏桑是吧?別緊張,你我素未謀面,我不是來討債的。」袁銘一臉和善地解釋道。

  「你是中原人吧,我不認識你,也確實不曾欠過中原人錢。那你來這裡究竟是何目的,又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的?」烏桑一臉警惕地再次打量袁銘幾眼,心中微鬆。

  「我在鐵虎鎮聽聞烏桑先生大名,知曉你善於製香,特來尋訪。至於你的下落嘛,只要還在這廟裡,我自有自己的辦法知曉,你可以認為是犬神的指引。」袁銘笑道。

  「鐵虎鎮知曉我在這裡的,只有可能是山河賭坊的豬油渣,你是從他那裡打聽到的?」烏桑問道。

  「是啊,為了從他那裡得到你的消息,我著實費了一番功夫。」袁銘笑著說道。

  「你真要學習製香?看你這樣子也不缺錢,香這些時日雖然貴了些,卻並非難買之物。」烏桑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袁銘,仍有些不信。

  「袁某既然向你請教,自當明言,我研究製香,是想製作出和這根相仿的線香。」袁銘略一沉吟,取出那根最後的黑香,遞了過去。

  烏桑接過黑色線香,仔細打量幾眼,放在鼻下輕輕嗅了嗅。

  「這根香看不出有何特異,氣味也和尋常線香差別不大,仿製起來應該不難。」他抬頭看向袁銘,說道。

  聽聞此言,袁銘非但沒有喜色,反而有些失望。

  這黑香肯定是不尋常的,否則也不至於觸發香爐神異非它不可,要知道,他這段時間裡可是試了不下數百種香了,甚至從外觀上看幾乎一模一樣的也不下數十種了。

  「還請閣下不妨多看一眼,看看能不能瞧出這黑香的製作材料?」袁銘有些不甘心,繼續問道。

  「南疆的香多以柏木為基,以辛香木,東葵等香料為輔,顔色以黃,紅為主,這樣的黑香卻不多見,以我的經驗,整個南疆只有塔里區域有這種黑香,小友這根是在那裡買的嗎?」烏桑聞言蹙眉,又仔細看了片刻,抬頭問道。

  「此物是在一座偶然發現的破敗古廟香爐中得到的,如今已經尋不到一樣的了。」袁銘微微苦笑。

  「那你可還記得那香爐是何模樣?廟中供奉何等神像?憑此或許能知道是哪個族群供奉,繼而推斷出一些線索。」烏桑似乎有些失望,問道。

  袁銘看了烏桑一眼,簡略的描述了一下香爐的形狀,這點上他沒必要隱瞞。

  至於香爐上的太極圖案,以及其他花紋,卻略去不提。

  「從你說的這些情況,還是分析不出什麼,看來還得從這香入手,細細研究,這可得花不少功夫啊,犬牙神祭祀就在半個月後,我最近可有些忙。」烏桑皺眉,有些為難地說道。

  「勞煩烏桑先生多上心了,這是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袁銘取出一個小布袋,塞進烏桑懷中。

  布袋移動間發出清脆聲響,那是銅幣和銀幣碰撞的聲音。

  烏桑接過布袋一看,有些驚訝,旋即露出笑容,說道:「咱們家族歷代都喜歡鑽研,否則也不可能綿延百年成為製香世家了!我雖然忙,但還是不能懈怠啊,尤其是這種特別的黑香,激起了我的興趣。不過醜話說在前頭,世間線香無數,在下之能畢竟無法通天,若是最後無法仿製作出這黑香,還請勿怪。」

  「以烏桑先生之資,若盡力而為相信必有所突破。若是真能仿製出我要的這種黑香,我還另有重謝。」袁銘微微一笑,說道。

  「小友真是爽快人!放心,在下自當盡力而為。」烏桑心花怒放的大笑幾聲,意氣風發地說道。

  「還有閣下的製香之法,能否一並指點。」袁銘面上露出一絲笑容,又問道。

  「那是小事一樁,我明天便抽空指點你一二。只是製香繁瑣,非長年累月不可習得,小友還是住在廟中吧,方便我授你香道。」烏桑如此說道。

  「都依烏桑先生所言。」袁銘自然沒有意見,頷首說道。

  「那根黑香,我想取走少許,研究一下其中成分。」臨行前,烏桑開口說道。

  「當然可以。」

  結果他答應之後,卻猛然發現,這看似尋常的黑香,在他用力之下竟紋絲不動,根本無法掰斷。

  他不得不出門在無人處使出來法力才好不容易弄下了一小截黑香,長了不捨得,短了怕太少分析不出。

  他用白紙小心包好,重返小院,交給了烏桑。

  袁銘告別烏桑後,來到東側的一排廂房,這裡是寺廟中人居住之地,詢問過後,發現還有幾間空屋。

  他租下一間,坐在廂房床上,望向窗外。

  雖然花費了不少時間,但尋香一事,至此也算有了些眉目。

  烏桑雖然不怎麼靠譜,總好過自己無頭蒼蠅般亂撞,最不濟也能先將其家族引以為傲的製香工藝學過來,從源頭開始自己也可以更有的放矢的探究。

  他心中計定,直接盤膝而坐,運轉起九元訣。

  世俗間的天地靈氣比碧羅洞稀薄很多,但仍然可以修煉,他不願意浪費任何丁點時間。

  第二日上午,烏桑依約而至,懷中還抱著幾本有些破舊的書冊。

  既然知曉袁銘並非討債之人,他自然也想辦法解除了自己的禁足。

  「這是幾本有關香道的書籍,你有空多看看,對製香有個大致的瞭解。這些書我可是要賣錢的,一本十個銅錢。」烏桑如此說道。

  「好,我都買下了。關於那黑香可有什麼進展?」袁銘給了錢接過書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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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23-1-30 06:40 PM


第一百三十二章 製香

  這個嘛……我昨天仔細研究過後,才發現此香確實有些特殊,其中使用的材料應該遠比我想像的要多,其中似乎還有一些礦石粉末,至於具體是何物,我一時半會還看不出來。」烏桑嘆道。

  袁銘聽聞這話,雖然早有預料,仍然眉頭微蹙。 

  「嘿嘿,小友放心,想我烏桑家世代製香,憑我三十年製香經驗,只要稍花些功夫繼續研究,總能查清其配方的,今日我先給你講授製香的基本流程。這個也是要收錢的。」烏桑自然看到了袁銘的神情變化,有些尷尬的一笑,手搓了一搓說道。 

  「這個當然,家傳絕學也是無形的財富,請問幾許銀錢?」袁銘點點頭。 

  烏桑要了個十枚銀幣,付錢後,一個開講一個專注聽講起來。 

  烏桑不虧是家傳技藝,在製香方面確有獨到見解,雖其人看似有幾分散漫,但一講到製香,卻像換了個人似的,不僅口才頗佳,講解也頗為清晰易懂。 

  袁銘記憶本就異於常人,學習進展頗快,沒過兩日功夫,便大致將烏桑家族傳承的製香工藝瞭解了個七七八八。 

  製香有曬、蒸、煮、炮、炒、炙、烘、研磨、最後壓制成型,每一步都需要掌握一定的技巧,使用的材料不同,這些步驟也各有差異,確實得經年累月學習才能掌握。 

  但袁銘身為修仙者,本就能做到很多凡人無法做到的事情,很輕鬆便掌握了製香的步驟。 

  九里廟香火鼎盛,且自有製香工坊,各種製香原料都有,付錢就可,給了他很大便利。 

  袁銘一番嘗試下沒幾日自己便製作出了第一根線香,其中包含了烏桑猜測的幾種可能材料,至於其他部分,則是他根據自己的想法,添加進去的。 

  這根線香呈土黃色,氣味倒是和黑香相仿,外形差別卻很大。 

  袁銘在廂房中,喚出香爐,將黃香插入,試圖點燃。 

  明黃的火焰包裹住黃香,香頭冒起青煙,香爐卻是毫無反應,和先前嘗試的結果沒什麼區別。 

  袁銘對此本就沒抱任何希望,拔出了黃香扔進旁邊的銅盆,繼續嘗試起新的配方。 

  半日之後,他製作出一根全新線香,顔色呈現淡黃色,再度嘗試點燃,仍然以失敗告終。 

  製香工坊一間房內,烏桑小心的將一種紅色粉末倒進一個小鉢裡,鉢盂裡盛放著半鉢透明粘液。

  他又將一份灰色粉末扔進其中,然後是第三份材料。

  片刻間,透明粘液變成灰黑顔色。

  烏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取過旁邊燃燒的蠟燭,讓火焰輕輕碰觸粘液。 

  灰黑粘液立刻燃燒起來,騰起蔚藍色的火焰。 

  烏桑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包,裡面一小節黑色香,正是袁銘的黑香。 

  他用夾子夾住黑香,湊近鉢盂火焰中。 

  蔚藍色的火焰泛起絲絲紫色,空氣中多出一股淡淡的辛辣香氣。 

  「這黑香內應該有類似辛香石的材料,不過似乎又有點區別……」烏桑將夾子連同剩餘的黑香收回,面上閃過一絲遲疑。 

  他拿過旁邊一個簿子在上面添加了一筆。 

  簿子上記錄了六種材料,其中四種只是大致猜測,另外兩種包括辛香石在內,雖然有一定把握卻又覺得有些拿捏不準。 

  「真是見鬼!這黑香堅硬如鐵,其中的成分還這麼稀奇古怪,也不知那小子從哪裡搞來的!」烏桑不甘心的腹誹了幾句,時至今日,對於黑香的成分,他竟沒有一樣是有完全把握的,這在過去,是絕不可能發生之事。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對自己的製香能力,産生了懷疑,也讓他不禁對起初誇下的海口,有些懊悔。 

  「不管了,按這六種材料試試再說!」烏桑在屋內來回踱了數圈後,很快就下定了決心。 

  以他長年和香料打交道的經驗來看,製成這怪異黑香的材料應該有十二種左右,如果能探明一半,就可以開始嘗試仿製。 

  如今不管怎麼說,也有了初步的判斷,不試試又怎麼知道能不能成,說不定真成功了呢?

  不過在動手之前,他得去和袁銘先知會一聲。

  烏桑起身,來到袁銘的住處外。

  「袁小友,對那黑香我已經有了……」他推開房門,說道。 

  話說到一半,他的聲音突然啞住。 

  屋內,袁銘正手持一束微紅的線香,在燭火上微微熏蒸,做著最後的成型步驟。 

  「這香,是你製出來的?」烏桑嘴巴微張。 

  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袁銘此刻手持的微紅線香相當完美,製作工藝比起他來,竟不遜色多少。 

  「呵呵,看了書,又接受了名師指點,這幾日來已經對製香有點熟悉了。」袁銘微微一笑的說道。 

  烏桑聽了受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結果當他眼睛餘光再次一掃袁銘身旁的銅盆,看到裡面已經躺著的四五根線香,有的已經斷裂,但精細程度卻和袁銘手中的那根大差不差。 

  烏桑的眼睛不由得瞪大,袁銘已經製作了這麼多香,那就說明此人聰慧異常了。 

  要知道,自己雖然不如父輩那般刻苦,但也是自小開始,花費了足足十年功夫才小有所成,後又經歷了二十年才有今日的成就。

  製香工藝雖看似簡單,卻是一門實打實需要耗費時間去鑽研的技術活啊,可才幾日時間,就被眼前這不滿二十歲的小子給掌握了? 

  這是他近幾日來,除了無法摸清黑香成分外,第二次受到的正面打擊。 

  「烏桑先生,你在想什麼?」袁銘的聲音再度傳來,將烏桑從楞神中拉了回來。 

  「咳,沒……沒什麼。關於那黑香的材料中,有六種已有眉目,其中兩種把握較大,以我的經驗,可以開始嘗試著製製看所以和你說一聲。」 

  烏桑輕咳一聲,遞給袁銘一張記錄成分的紙片,說道。 

  「烏桑先生對香料的瞭解果然非比尋常,不過仿製之事不如交給我,你繼續研究黑香的成分,爭取能有更多進展。」袁銘面上一喜,取出一小袋錢幣遞給對方。

  「也好。以小友你如今的製香手藝,來仿製多半沒什麼問題。這樣我便能專心查明黑香成分了。」烏桑將錢袋掂了掂,喜滋滋的收好後,雖然對後續進一步探查沒什麼底氣,仍是硬著頭皮應道。

  「那就拜託烏桑先生了!」袁銘說道。 

  烏桑沒有久留,將關於六種材料的猜測,以及過程中對黑香的瞭解,都告訴了袁銘,並將那六種材料也一並留下了一些後,便告辭離去。

  當天夜裡,袁銘利用這兩種可能性較大的材料,以及四種只是猜測的材料,製作出一根新的線香,仍然以失敗告終。 

  袁銘沒有氣餒,繼續嘗試。 

  轉眼過了小半個月。 

  袁銘房間內充斥著濃郁的香料氣味,一旁桌上橫七竪八擺滿了廢棄的線香,起碼有上百根。 

  此刻的他正全神貫注,製作一根新香。 

  經過這段時間的摸索,烏桑對於黑香材料雖有了些許進展,與之前相比又提出四種可能的材料,但也只對其中兩種把握較大,另外兩種依舊只是猜測。 

  有完全把握的材料,依舊一種也沒有。 

  不過烏桑畢竟沉浸製香多年,針對黑香的外觀、氣味及模樣,想方設法地尋來了數種頗為稀有的高級香料,以至於煉製出來的香,也愈發接近黑香了。 

  這也讓袁銘心中升起了不小的希望。 

  新香很快完成,呈現烏黑顔色,無論外形還是氣味,都和黑香毫無差別。 

  袁銘取出香爐,手腳麻利地插上新香,迫不及待地用燭火點燃。 

  新香上亮起一點紅光,香爐上太極圖案光芒隨之一盛。 

  袁銘心中一蕩,表情卻仍然平靜,緊緊盯著新香頂部的紅光。 

  那紅光閃動一下,立刻便黯淡消失,彷彿流星一閃。 

  袁銘嘆了口氣,眼中毫不掩飾地掠過一抹失望。 

  這麼多時間,他製作出的線香始終無法引發太極圖案的變化。 

  他已根據烏桑的提示結合自己總結的經驗,連續換了不下二三十種高級材料,近乎將寺廟內所有的製香材料都嘗試了一遍,仍然沒有絲毫進展。

  不過袁銘身為修仙者,也從另一個角度有所體悟。

  他猜測黑香的材料可能都不是凡物,而這裡的材料都是普通俗物,要能做出一樣的香,短時間是不可能的了。 

  要是能確定黑香的其中一種或兩種材料,或許才會有進展。 

  「會是什麼呢?」袁銘眉頭緊鎖,苦思冥想。 

  神秘香爐是在南疆偶然所得,黑香的材料應該也是南疆之物才對。 

  「南疆遼闊,此地為南疆北域,接近大晉,南疆的南域比北域大了不知凡幾,是不是今後再去南域其他族尋訪一番?」袁銘腦海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隨後搖搖頭。 

  世間物質千萬種,難道一樣一樣去嘗試不成? 

  此黑香點燃後如此威能,材料一定不凡,總不能去找精通煉器的大師幫忙分析成分吧,這樣香的秘密恐怕也保不住了。 

  袁銘輾轉反側思慮良久又取出那根黑香,卻沒有插進香爐內,而是放在面前,仔細的觀看起來。 

  他凝神靜氣,眼睛緊盯著黑香,神識也籠罩住黑香,不想放過任何一個細枝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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